筆趣閣 > 七門調 >202、前奏
    我咬牙縮回了手。

    柳泗堯沒那麼好心,他拉我上去,不是爲了救我,而是爲了內丹。

    我現在這個樣子,是意外,提前朝着走火入魔的路上走,如果再不拿出內丹的話,他們可能便再也沒有機會拿到了,所以此刻柳泗堯比我還着急。

    我必定是不能讓他們得逞的,但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迎接我的後果將會很可怕。

    “把手給我,白菲菲,你不要命了嗎?”

    “快點,我讓你把手給我!”

    柳泗堯一聲比一聲喊的大,那隻伸向我的手,一次又一次被池子裏強大的陰邪之氣侵襲,縮回去,又伸上前來。

    我安靜的待在池子裏,仰臉看向上方的龍頭,看着那隻被我戳瞎的龍眼,從裏面奔騰而出的那些黑氣,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貪婪的舌頭一般,吞噬着我的神志,將我一步一步的往深淵裏面按進去。

    耳邊,熟悉的鬼哭狼嚎聲響起,腦子裏,那股子千軍萬馬廝殺,血流成河的場景再次顯現,那個手握長矛,身跨戰馬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戰令在青銅羅盤裏面不停的顫抖,像是極度興奮的人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停抖動一般。

    這是宿命吧,是作爲白家正統傳人的宿命。

    承襲保家仙的內丹的同時,也要承載白家先祖一生殺戮無數,揹負着的無盡怨念邪煞之氣。我壓制不住它們,便要被它們吞噬,這是宿命。

    戰令是可以壓制乃至調動這些怨念邪煞之氣的,但前提是,我得有我家老祖宗白天啓一般的戰功赫赫,有他的戰魂纔可以。

    戰魂!

    對,戰魂!

    如果我還想活命的話,就得想辦法去玉龍山,一方面要將內丹送給柳伏城,另一方面,可能要提前啓動鎖龍陣,而戰魂就在白家祖墳裏面。

    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是在玉龍山!

    但糟糕的是,爺爺一早便開始在玉龍山佈陣的事情,已經不是祕密了,現如今,鳳無心和柳鎮海都會防着我。

    柳泗堯已經說了,在擄我過來的時候,柳鎮海他們朝着江城龍族去了,如今錢江龍族陰邪之氣外泄,立刻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現在,說不定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錢江龍族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該怎樣收場,柳崇明此刻定是焦頭爛額。

    那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到底該怎樣做纔是對的。

    眼下我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用內丹做交換條件,換取柳泗堯將我送去玉龍山的機會,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柳伏城帶着真身破出封印,卻得慢慢的一點一點重新修煉起來,在這個過程中,會有多少人想要將他絞殺在還未成氣候的時候。

    並且這條路並不樂觀,柳泗堯會是信守承諾的人?

    而第二條路就是放棄自己,放任自己墮魔,成爲柳泗堯嘴裏說的女魔頭,那樣。至少我可以保住內丹,即便是遇上鳳無心他們,我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白天啓能成爲戰神,刀下亡魂何其之多,積攢起來的這股子怨念陰煞之氣,不容小覷。

    選擇第二條路最大的風險就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智,擾亂了之前一切的安排,但,我爺爺不會袖手旁觀吧。

    他既然敢頂着走蛟和鳳無心雙重壓力,部署兩天後,玉龍山的鎖龍陣,他就該想到會發生的最壞的後果,他必定會有辦法壓制我身體裏的這股怨念邪煞之氣。

    我承認我是在賭,或許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爺爺跟我一樣,什麼都做不了,但這一步我還是得走出去。

    想清楚了,確定了,我便沒有再猶豫,凝神聚氣,再次衝着龍頭上的另一隻眼睛攻擊而去。

    “白菲菲你瘋了!”

    柳泗堯大聲吼道,“瘋了,簡直瘋了!”

    那時候,土牛花的藤蔓已經纏住了龍頸,戰令同時射向另一隻眼睛,噗嗤一聲,跟左邊那隻眼睛如出一轍,黑氣頓時瀰漫出來。

    大片的黑氣撲面而來,我從新落回池中,一股若有似無的涼氣在我耳邊輕拂,似饜足後的嘆息,又像是長久壓迫之後的釋然。

    緊接着,聲音猛地被無限放大,獰笑聲,求饒聲,哭喊聲……

    那些聲音圍繞在我的周圍,像一羣蒼蠅似的,一刻不停。

    我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一般,瘋狂的需要發泄,我伸出兩隻手指抵住耳朵,閉上眼睛,張開嘴巴歇斯底里的吶喊,前所未有的崩潰。

    柳泗堯的叫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密室的,我抱着頭蹲在池子裏,不知道掙扎了多久。

    直到密室門再次被打開,一羣人包圍住了池子,重新設陣、布法,有一個頭上長着斑駁的龍角,嘴上長着細長的龍鬚的老者,圍着池子不停地跳着,手中舞着一把長劍,時不時的衝着我作勢刺一下。

    隨着他的動作,我整個人反而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身體裏那股不安鼓動的陰邪之氣,也漸漸的歸於平靜。

    也不知道他跳了多久,直到他一躍而起,手中的長劍堅定的衝着我眉心之間刺過來的時候,我纔跟着跳了起來,一個側身,躲過他的長劍,一隻手順勢而上,鉗制住他的臂膀,另一隻手捏劍指,一股黑氣立刻縈上指尖,按壓向長劍劍柄,只聽得咔擦一聲,劍柄斷裂。

    但我的劍指沒有收回。繼續沿着他的臂膀往上,一直攀上了他的脖頸,毫不猶豫的刺向他的脖頸大動脈。

    鮮血飆出來的時候,我沒有任何負罪感,反而覺得一絲前所未有的興奮感。

    他該死!擋我者,都該死!

    我從池中一步一步踏上去,渾身溼淋淋的,衣服黏着皮膚,破破爛爛,滿是難聞的氣息。

    周圍的那些人,在我強傲的氣勢下,慢慢後退,但不過退出三五米,好似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重新衝了上來。

    看着那些人羣起而攻之,我脣角不自覺的勾起一點弧度,下一刻,一個飛身而起,攀住還在冒着汩汩黑氣的龍頭,手衝着龍頭後探去,猛地一抽,一根大拇指粗細的黑色龍筋,便出現在我的手中。

    龍筋狠狠抽下去,好幾個衝在最前面的都被這一下,抽掉了半條命,倒在地上,捂着不停往外冒着血的傷口,嗷嗷的叫着。

    此情此景,看的我血脈都在沸騰,感覺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溫吞性子,終於徹底爆發出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擋我路者,死!

    “入魔了,她果真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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