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眼睛裏的血色一點一點的退去,看着他尖銳的牙齒慢慢的縮回嘴脣裏面,看着他整個人凜凜的殺氣隱沒,我知道,骨笛終究是馴服了戰魂,也即將控制住白天啓。
我立刻加大自己的內力,想要用骨笛徹底壓制住白天啓,甚至……拼盡全力,一舉將他徹底毀滅。
這樣一個大魔頭,控制他一次已經是萬幸,我不相信還有第二次機會,所以我不會輕易心軟放手,即使他是我的老祖宗,即使,他曾經是白家的榮耀,是赫赫有名的戰神!
白天啓渾身的鋒芒斂去的那一刻,忽然張嘴,無比悲慼的叫了一聲:“阿義。”
這一聲阿義,猶如一根鋼針,一下子刺進我的心裏,不,確切的說,是扎破了白釗義的心,獵獵的痛,就連笛音都跟着一顫。
“阿義,我的阿義……”
白天啓低沉悽婉的,一聲一聲的叫着阿義,猶如即將嚥氣的丈夫,在呼喚着自己最深愛的人。
笛音在顫,一直在顫。
白釗義的心,亂了。
我想過白釗義可能會背叛,所以最終接受與白釗義合作的時候,我硬着頭皮選擇了跟他結契,就是爲了以防萬一,可誰也沒想到,結契能夠約束住白釗義的人。卻約束不住他的感情。
白天啓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全部,一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人,忽然低下頭來向你示弱,你的心不亂,纔不正常。
我理解白釗義,但我卻不能接受,大喝一聲:“白釗義,不想死,你給我清醒一點。”
可是,已經晚了。
對面的白天啓,在笛音亂掉的那一刻,忽然大嘯一聲,伸出獠牙與尖爪,狠狠地朝着我天靈蓋壓下來。
我迅速往後退,身後,一隻紙人傀儡被召喚過來,擋住了我。
眼看着白天啓的爪子就要抓上來,一方寬大的牌位擋在了我們中間,我只聽到牙齒磕入牌位發出的驚悚的聲音,同時身後的傀儡被掃開,蛇尾將我捲起,甩到了身後。
驚魂未定間,我就看到人身蛇尾的柳伏城。雙手握着一直在白家供奉着的保家仙的牌位,而白天啓的尖牙紮在牌位上,一股一股的黑氣從牌位裏面冒出來。
他痛苦的哀嚎着,用力甩頭企圖拔出尖牙,柳伏城鬆開一隻手,咬破手指,帶血的手指捏劍指,在牌位的背面不停地畫着。
我還沒徹底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白釗義已經重新操控骨笛,送到我嘴邊,毫不猶豫的吹了起來。
柳伏城那邊,手指畫出血符,從牌位中瞬間閃出一道金光,狠狠的撞向白天啓,同一時刻,白釗義拼盡全力,操控骨笛襲擊白天啓的胸膛。
笛音落,戰魂破體而出,衝入牌位,白天啓的身體轟然倒地,同時,柳伏城一口鮮血噴出,身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衝擊,直衝着後面撞去。
“柳伏城!”我大叫一聲衝過去,可是沒能來得及,他的後背重重的撞在石壁上,又是一口血從嘴裏噴出來。
我一把抱住他,心肝膽疼,一邊伸手抹他嘴邊的血,一邊問道:“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沒事。”柳伏城抓住我滿是血污的手,衝着我勉強的笑,“小白別怕,我沒事。”
“去,快去,快去毀掉白天啓,不能讓他再有反撲的機會。”
柳伏城一下子提醒了我。我站起來,迅速的衝着倒在地上的白天啓走過去,手上凝起內力,只要一掌拍下去,這個屍變的傢伙,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一次,白釗義並沒有在出現阻撓我,他的心,在被白天啓蠱惑的那一刻,徹底死掉了吧?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後面響起:“不要動他!”
我回頭,看到來者是誰的時候。整個人一懵:“霸天?”
霸天大步走過來,又重複了一遍,說道:“不能動他。”
“爲什麼?”我微微怒道,“這個傢伙留着,終究是個禍害,現在不殺,難道等着他再次作妖,來殺我們嗎?”
霸天搖頭道:“你殺不了他的,不信,你可以試試,這一掌下去,整個白家莊園、白家陵墓全都毀了。紙人傀儡沒有陣法控制,全部覺醒,到時候就憑你我,是控制不住整個場面的,沒有任何外敵,咱們首先自取滅亡。”
“我說了,你可以試試。”霸天的眼神毫不避讓的盯着我,道,“我說過,戰令在你手裏,你便是我的主人,我不會騙你。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白家陵墓,這座陵墓裏面以及下面,到底藏着多少東西,除了白天啓自己,就只有我最清楚,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
柳伏城撐着牆壁站了起來,說道:“一面之詞罷了,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你怕什麼?”霸天回頭懟了柳伏城一句,但隨即話音一轉,說道,“不過我佩服你。”
“你是白家的保家仙,更是跟白天啓一起征戰沙場,陪着他打下這一片江山的功臣,你們之間曾經有約定,白天啓和你,平起平坐。”
“一個是威名在外的戰神,一個是有勇用謀的保家仙,鋤奸揚善,扶貧濟弱等等,掙下的功德,有你的,便也有他的,你用這保家仙的牌位最終攻下他,就是主動毀掉了你們之間的這份約定,用你倆那麼多年共同建立起的功德,壓下了他滿身的惡煞之氣,對你的反噬有多大,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柳伏城,我敬你是條漢子。”
我震驚的看向柳伏城,這才意識到,剛纔那一擋,柳伏城是抱着必死的心做出的無奈之舉吧?
他要救我,連命都不要了嗎?
“如果剛纔你沒擋得住白天啓,那麼。現在躺在那兒的就是你,而你最終撐住了,成功將戰魂收入牌位之中,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也可以幫你。”
霸天看着柳伏城,極其認真道:“有了戰魂,你還怕他能翻了天不成?”
“霸天,你什麼意思?”我上前一步問道,“你是說,你可以幫助柳伏城,將戰魂融入他的體內嗎?”
霸天點頭:“可以說,當年如果沒有柳伏城,也造就不出白天啓這位戰神,這枚戰魂,有白天啓的一份,便也有柳伏城的一份,不是嗎?”
有白天啓的一份,也有他的一份。
這句話,何其熟悉。
就在幾天前,柳伏城曾經跟我說過這句話,那時候我懵懵懂懂,現如今,卻完全明白過來了。
我看向柳伏城,認真道:“讓他幫你。”
柳伏城搖頭:“戰魂屬於白家。我不要,但白天啓不能留,後患無窮。”
“你爲什麼不要?”我質問,“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要把戰魂留給我是不是?柳伏城我現在就鄭重的告訴你,我不要!”
“小白,你需要,孩子也需要。”柳伏城說道,“只是現在你的身體還不足以壓制它,等到以後……”
“柳伏城你夠了。”我簡直咬牙切齒了,“你別忘了,現在咱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白天啓,而是夜暝閣和鳳無心,你被反噬的這麼厲害,我又無法立刻壓制住戰魂,你是要留着這戰魂,跟我們一起陪葬嗎?”
柳伏城張了張嘴,最終發現無法辯駁,終究是閉了嘴。
霸天說道:“更重要的是,這些紙人傀儡需要有人去正確引導它們,否則,那纔是一場真正的浩劫。”
“戰魂被封在牌位之中,骨笛是無法再操控它的靈力,也就操控不了紙人傀儡,紙人傀儡本就是陰物,等同於陰兵,如果夜暝閣下手……”
“別說了,我答應。”柳伏城終於鬆口,“但你必須先解釋清楚,爲什麼不能殺白天啓?”
“不是不能殺,而是你們殺不了。”霸天說道,“真正能夠殺掉白天啓的兵器,在這陵墓的底下,這是白天啓的命門,他早已經打算好了,要將這個祕密深埋進陵墓之下,只有護住了自己的命門,才能所向披靡,不是嗎?”
我和柳伏城都沒想到這一點,柳伏城一驚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白天啓當年強大到何種地步,人世間根本無人是他敵手,我記得在我被封印之前,七門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七門被逐步瓦解,也就是從那之後開始的,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