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外公是個護犢子的,但凡有誰說話不中聽也都被丁外公直接懟回去,弄得沒人敢當面提奚紅豆的煩心事兒,衆人更是問都別想問,就怕氣着老人家鬧個好歹沒人賠得起!
奚紅豆笑着應了一聲,手裏的花種灑完了也就進了屋。
丁舅舅這時候就說:“你舅媽就是喜歡菜瓜,非要種,凍着了吧,快來暖暖手。”
“沒事兒,我也不冷。”奚紅豆笑着說,可話音剛落,丁舅媽就端了面盆進來,說道:“我這竈上燒着火,有點忙不過來,紅豆要是有功夫就幫我揉出來吧。”
丁舅舅一看就說:“孩子剛給你撒完菜籽兒,你也得讓人歇歇啊!”
奚紅豆接過面盆,就說:“沒事,能揉。”
丁舅媽一看奚紅豆接過去了,就笑着說:“還是紅豆懂事!”說完就去竈臺那看着火,坐着也沒啥要緊事兒。
奚紅豆知道,丁舅媽就是個懶媳婦,來這兩天她也沒閒着,丁舅媽只要有活懶得幹就都只給她。
丁舅舅無奈,就說:“紅豆啊,別往心裏去,你舅媽就是懶的!”
“真沒事。”奚紅豆也沒辦法,自己現在也是來這躲清淨的,方桂芬現在留在奚家幫工,縣城房子的租期也到了,她一個人要去住縣城奚家爹媽也不能同意,現在就只能來外公這裏臨時落腳。而丁舅媽肯定不樂意別人老住自己家,心裏彆扭也是情理之中,她本就是打擾了別人的寧靜生活,委屈點就委屈點吧。
丁外公嘆氣,就說:“我老了啊…”如今家裏的事情也是兒子媳婦做主,他就算髮脾氣也不敢大鬧,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再插嘴插手也是自尋煩惱。
奚紅豆揉個面而已,也沒什麼難的,揉好之後丁舅媽又讓她掃院子,掃完院子又是餵雞,活也是不斷。好在奚紅豆也是無聊,幹活就幹活,也不說其他什麼難聽的。
舅舅家的獨子帶着媳婦在村東面另蓋了瓦房,聽說也是婆媳關係不好,就一直分開住着,逢年過節會來,平時也會送米麪糧油,其他的時候基本也就看不到人了。
晚上,丁舅媽躺在炕上就問丁舅舅,說道:“紅豆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別瞎說,可沒有的事兒!”丁舅舅說道。
丁舅媽也睡不着,就坐起來說道:“我孃家有個遠房的侄兒,家裏是開糧油店的,要不說給紅豆?”
看着一直也不太靠譜的丁舅媽能說出這樣的話,丁舅舅倒是來了精神,也坐起來問道:“哪來的遠房侄子啊?我咋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也是隔了八竿子的,就是有這麼個人!”丁舅媽說道:“家裏倒是有點餘錢,喫穿不愁,就是……”
“就是啥?老啊?”丁舅舅追問了一句:“要不是太老也能說說去。”男人年紀只要不是大太多也不是問題,歲數大也穩重。
丁舅媽搖頭:“不是老,是瘸……”
“什麼?瘸子啊?瘸子你還說個屁,你敢給紅豆說個瘸腿的,你信不信我那姐姐能上門來把你腿打瘸?”丁舅舅說完就趕緊躺下了,他就說媳婦不靠譜呢!
丁舅媽咋舌:“這事兒大姑姐還得謝謝我呢,要不紅豆真一輩子嫁不出去,人家我那侄子雖然瘸,但是能賺錢的,家裏就他一個,要不是腿瘸早就說了親了,要我說,那紅豆的眼光也不能太高了!”說完還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丁舅舅,說道:“你也是,你這當舅舅的也該勸勸,大姑姐也不能太寵着這閨女,村裏的姑娘隨便找一個嫁了也就是了,眼光太高怕是沒有個好下場的,到時候挑花眼了,最後肯定找一個最不好的!”尤其現在奚紅豆還“風評複雜”,一般好人家也不願意去沾這個腥,肯有人娶就不錯了,還要什麼四眼兒齊全?!
丁舅舅越聽覺得越不中聽,趕緊說:“這話你可別讓紅豆聽着,更別讓咱爹聽着,要不然罵死你!”他爹護犢子護得厲害,真說惹急了,可不管不顧的,到時候鬧起來可不好收場。
丁舅媽也沒有什麼耐心,就說:“行了,我知道了,這一天伺候你一大家子,反倒最後我成了惡人了!”兒媳婦和她不和,公公也看不上眼她,她在這家裏當牛做馬這麼些年,還不如一個奚紅豆好了!
丁舅舅嘆氣,媳婦就是這麼小心眼,這一輩子也是這麼過來的,他又還能說什麼呢?
奚紅豆一聽,挑了挑眉,然後笑着說:“不麻煩舅媽了……”
“不麻煩,舅媽給你說這親事其實也挺好的,現在旁人都覺得你剋夫不敢提親,舅媽認識這人卻是不能嫌棄你的!不過對方就是腿腳有點不好,但是你也得看看自己的情況是不是?眼光可不能太高了!”丁舅媽說道。
奚紅豆心中唏噓,她奚紅豆何時混得這個地步?
“真不用,別委屈了人家了。”她現在是真的“恐婚”,誰說給她“介紹對象”她就渾身難受。這丁舅媽也真是“好心”,瘸的也給她介紹,還勸她眼光別太高?
丁舅媽此時還爹爹不休的說道:“紅豆啊,舅媽可真是爲了你好,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吧?這姑娘要是歲數太大了,可就真的不值錢了!”
對奚紅豆來說,嫁人不嫁人都是她的自由,她也沒有必要爲了“女大當嫁”幾個字就勉強自己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甚至不喜歡的人,就爲了堵住那些悠悠衆口嗎?說實話,那些說話難聽的你就怎麼堵都堵不住人家想要滿嘴噴糞的野心,當屁聽聽也就算了,如果真爲了讓那些長舌婦閉嘴就被“精神支配”失去理智失去自我的話,那纔是真的傻子呢!
“真不麻煩舅媽了!”奚紅豆說完就站起身,不想再聽丁舅媽在這“洗腦”了,她奚紅豆值錢不值錢她心裏有數。
“瞧這孩子!”看奚紅豆也不想聽,丁舅媽臉色就又變了,心裏琢磨奚紅豆這樣挑剔,總有哭的那一天的!
…………
這頭奚家爲了奚紅豆的親事也發了愁,奚大嫂先前匆匆去了田埂把奚老爹叫回來,路上就把蕭家提親的事兒也說了,聽得奚老爹一愣一愣的。
“蕭家那樣的人家來咱們家提親?”奚老爹聽了這話也覺得這蕭家是在胡鬧,但是此時聽着媳婦和大媳婦說的話基本如出一轍,心中也開始爲難了。
說實話現在有人願意冒着“剋夫”的風險來提親都算是好人選了,只要不是像趙鐵柱那樣的純純懶漢,哪怕家境些微差了點他也都能點頭。可現在蕭家這樣的人家來提親,他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奚家二老和兩個兒媳婦一下子都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奚大嫂看大家都不說話,就開口說道:“爹,娘,我覺得要不然就答應吧,錯過這一村,怕是真的沒有這一店了,這雲州城怕是找不到比蕭家再好的人家了。”奚紅豆嫁過去就能過上少奶奶的日子,以後也好少喫苦受累。
奚老爹覺得不妥,就說道:“這會讓人覺得是咱們奚家高攀了人家,孃家差的多,以後紅豆在婆家也要被瞧不起。聽說那些大戶人家規矩比天都大,咱家閨女雖然教養的有禮,可萬一哪裏做的不好……”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婆家要是太強勢,還不是想怎麼磋磨就磋磨,他把閨女養這麼大,可不是讓人家去磋磨的。
奚老爹寵閨女也是衆所周知的,大家也怕高攀了蕭家以後奚紅豆過不了自在日子。
大家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天一早,奚老爹也沒有着急去田裏,和奚大娘兩人在家等着吳大管家,之前奚大娘聽吳大管事的意思是蕭家的長輩好像還沒有真的點頭,他們就算答應了親事最後也是要出麻煩的,不如就直接回絕了。
上午,吳大管事又來了,奚家二老都去門口迎人,正好看到趙鐵柱又在門口晃晃悠悠的。
趙鐵柱是不知道吳大管事什麼來頭,不過看奚家的這個態度,還有這些人拎的這麼多東西,傻子都看得出人家這是來提親的了。
奚大娘一看趙鐵柱就有點糟心,請吳大管事進了門之後就小聲對趙鐵柱說道:“鐵柱啊,嬸兒真的覺得你和紅豆不合適,你也別再吊死在這一棵樹上了,村裏的姑娘那麼多,你也多看看啊!”
趙鐵柱搖頭:“嬸子,我覺得我和紅豆正合適,我不嫌棄紅豆剋夫,剛進去那些人要是知道紅豆剋夫,他們還敢提親嗎?最後願意娶紅豆的也就只有我!”
奚大娘趕緊讓趙鐵柱閉嘴,就說道:“你別胡說,我家紅豆可不是剋夫,你再這樣胡攪蠻纏別怪我不講情面!”說完就轉身回了院子,大門也給關了,把趙鐵柱隔絕在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