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上躺着一位中年男人，他面容蒼白，因多日沒有進食，臉頰深深凹陷，手背上打着點滴，輸液管內是營養液，保證男人體內每日所需要的營養，維持他的生命。
病牀的扶手上，還立着個牌子：顧封河。
明顯是中年男人的名字。
顧霆北站在病牀一側，將旁邊櫃子上的花瓶裏早就枯萎掉的花換上新鮮的花。
“顧先生。”
醫生拿着病歷表走進來。
顧霆北頭沒回，他坐在病牀邊，凝視着中年男人，詢問道：“我爸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目前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危險，只是甦醒的機率依舊不大。”
“知道了。”
顧霆北淡淡頷首，醫生悄聲退出去。
十年前，他父親，也就是顧封河外出辦事時，遭遇到車禍，雖然及時送到醫院救回了一命，但從此成了植物人，一直沉睡到現在，都還沒有甦醒過來。
每個顧家人都在勸他不如讓顧封河安樂死算了。
這樣守着渺茫的希望下去，太令人痛苦了。
起初過來探望的，還有顧馨，但慢慢的，她無法忍受這種毫無希望的等待，開始選擇遺忘顧封河的事。
當作他已經死了。
顧家上下，只有顧霆北堅持等待着。
“爸，這個月顧氏一切良好。”顧霆北狹長的眸沉澱着多年的穩重，每個月他都向顧封河彙報公司情況，“我還跟秦肖揚鬥了一場，當然，我完勝。”
顧霆北笑了笑，說時還頗爲驕傲。
“抱歉，上個月沒跟你彙報情況，我出了點意外住院了，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完全好起來了。”
他張張嘴，還是將失憶一事隱瞞下來。
就算成爲植物人的顧封河可能聽不見他說的話，他還是不願說出來。
不想讓父親擔心。
“我會一直等着你醒來。”
顧霆北待了會，窗外天色逐漸被黑幕籠罩，路燈亮起，散發着淺淺光芒落在房內，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上，“那麼我先走了。”
病房的門被人關上。
病牀上，男人的雙手枕在兩側，露出外面的手腕瘦骨如柴，薄薄的皮膜透着青色的筋，連着五指。
其中一根手指，輕微地動了動。
顧霆北離開醫院前，對顧封河的主治醫生囑咐了一句，“隨時注意我爸病房前有沒有可疑的人。”
“沒問題，顧先生，院長已經在令尊病房走廊上設置了多個攝像頭，隨時有人監視着情況。”
“嗯。”
顧氏立於商界最高位，樹大招風，自然樹敵無數，秦氏就是其中之一。
在競爭中，顧氏難免會受到一些下三濫公司的報復。
顧霆北不怕來敵，但他最噁心就是故意對顧封河下手的手段，自從五年前，顧封河險些遭到毒手後，顧霆北就立即安排病房前的巡邏人員，以及多個攝像頭，隨時查看周邊的情況。
爲得就是戒備外來人員，免得再次發生五年前的事。
顧老爺子正是因爲這件事，氣得身體病情加劇，不過一年，病重離世。
顧霆北拿出一看，是溫清，溫氏董事長。
他目光一沉，接起來，“喂，溫先生，請問有事嗎。”
“顧總，請問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親自向你賠禮道歉，小女擅自的行爲給顧氏添了不少的麻煩，我實在羞愧難當。”
“沒時間，道歉就不用了。”顧霆北直接拒絕。
“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溫清語氣慚愧，“我不求跟顧氏重新恢復合作關係，只求顧家能原諒安娜這一次。”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人搶走了，傳來顧馨的聲音，“霆北，溫先生這次是真心想向你道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就過來好不好？”
顧霆北一聽就無語了，煩躁道：“媽，你怎麼過去別人那裏了。”
“溫先生專程過來啊，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顧馨料到顧霆北會拒絕，她冷下臉，直接負氣說道：“霆北，現在我一句話你都聽不進去是不是？你這次不過來，就別叫我這個媽了，我也不會回顧家，反正在你心裏，洛清塵比較重要。你連我都不知道是誰！”
顧馨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委屈。
顧霆北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沉默片刻，沉下氣，冷聲道：“地址。”
一聽，顧馨總算笑起來，委屈的心情消散了不少，至少顧霆北還願意聽她的話，“一會我將地址發到你手機上，七點之前要過來，知道了嗎。”
“嗯。”
得到回覆，顧馨按斷通話，將手機遞還給溫清，笑道：“待會他就過來了。”
“這次真謝謝你，顧夫人。”溫清接過手機，快五十多歲的人了，看起來像三十歲，格外年輕。
說着，他睨了溫安娜一眼，聲音冷下來，“還不趕快跟顧夫人道歉，看你捅出來的簍子。”
溫安娜站起身，泫然欲泣，“對不起，伯母，都怪我一時任性才這樣。”
“哎呀，沒事沒事。”顧馨連連擺手，心裏知道溫安娜不能說出真相都是因爲洛清塵的原因，更不會怪她，“多大的事，反正也沒影響到顧家聲譽。”
與其說要正式向顧家道歉，倒不如說是一場相親會。
顧馨心裏笑起來，只要她努力一把，說不定能撮合兩人之間的感情呢？
顧霆北過去之前，給洛清塵發了一則短信：【今晚晚點回來。】
過了會，洛清塵回覆：【嗯。】
簡簡單單一個字，像極了她寡言的性格。
顧霆北無奈抿着笑，她倒是不太關心自己爲什麼那麼晚回來，想着，男人原本明亮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下來，握着手機自顧自地鬧起彆扭。
至少……至少問問他去哪裏啊。
“姐，看什麼呢。”
洛清雲端着菜走過來，並伸長脖子想瞅瞅洛清塵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
“多事。”
洛清塵收回手機，淡淡道，“只是回短信而已。”
“跟顧霆北？”洛清雲一臉八卦。
“嗯。”
說完，洛清塵側首看去，兩個老人家還在廚房忙着，沒聽見姐妹倆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