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秦萬萬年 >95秦王的唯一朋友
    這一年,秦國的戰事十分順利,蒙恬和楊端和首先將代王嘉逼得走頭無路,自殺身亡。手下數千人或死或降,只有數百人逃入茫茫老林。李信一戰再敗太子丹,攻下遼西全境,繼續向遼東追擊。燕軍已經無爲再戰,燕王喜龜縮在遼東海邊的一座叫武次的小城。

    手下謀臣中大夫單伯雲向燕王喜建議道:“秦軍殺來,退無可退,守無可守,我們必死無疑。秦軍之所以緊追大王不捨,都是因爲太子丹派荊軻刺秦王之故。當今之計,只有殺太子丹,才能平秦王之怒。燕王纔有一線生機,待天下大亂,還有復國的機會!”

    燕王老淚縱橫,說道:“寡人雖兒孫衆多,但最有能力重整燕國的只有太子丹。寡人安忍殺之?”

    單伯雲說道:“如今大兵壓境,我軍屢戰屢敗,賜死太子丹或可存王室數百人,或者燕王室所有人和太子丹爲秦軍所殺!太子丹都必死無疑!王自決之!”

    燕王喜彷彿突然衰老了十餘歲,肥胖的身軀幾乎站不起來。在兩了內侍的幫助下,才站直身子!將配掛在腰間的王劍取下,交給單伯雲,說道:“中大夫,虎毒尚下食子!告訴太子丹,若有萬全之策可執此劍繼燕王位,若無計,則必須保住王室子弟,纔可以保住大燕最後的希望!”說完,雙眼一黑,昏死過去了!

    太子丹八歲入趙爲質,十二歲轉入秦爲質,三十多歲才逃回燕國。總領國政後,日夜操勞,招賢納才,短短的兩年已經賢名遠播,誰都相信,如果能給他十年的時間,他絕對能中興燕國。荊軻的死讓太子丹一直不能釋懷,本來荊軻在等他的好朋友宋如意一起上路的。結果太子丹太着急了,讓少年時就殺過人的秦舞陽代替宋如意。秦舞陽隨使團護送荊軻的屍體回燕國時,已經嚇瘋了!太子丹這時才知道,讓秦舞陽代替宋如意是多麼寓蠢的選擇。今年三十六歲的他已經兩鬢皆白了,今日又打了個敗仗,本來燕軍已經佔了有利地形,且是以逸待勞,應該可以打個不小的勝仗。但是秦軍進入包圍圈以後,並沒有四處逃竄,反而利用精良的裝備就地結陣防守,任由燕軍四面衝殺圍攻就喫啃不下這塊肉。燕軍太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了,哪怕是一場慘勝!最後太子丹下令不計傷亡,也要殺掉這兩千秦軍。燕軍們最後好不容易擡着大陶碗粗的長木頭,撞開秦軍的鐵盾陣,眼看勝利在望,秦軍大將李信帶着大隊人馬殺到了!太子丹又敗了!身邊最後的一萬多人,又死傷大半,僅剩下最後五千人逃到沓城。沓城是個半島,兩側是海,後面便是燕王喜所在的武次城!太子丹知道這裏已經是退無可退,戰無可戰,看着一路追隨自己的數千遼東飛騎和門客死士,大放悲聲道:“燕國大勢已去,丹無力迴天,你們各自逃命去吧!丹若有來生,願當牛作馬來相報。”

    “太子殿下,能追隨你走到這裏的,都是忠心不二的兄弟了!要跑的早跑了!我們願意爲太子最後一戰,請太子乘船出海,將來定可以捲土重來!”說話的正是士俠魯勾踐。衆人紛紛表示願意最後死戰。

    正在這時,中大夫單伯雲來了!他將燕王佩劍交給太子丹,並轉述了燕王的話。衆人聽了,無不目瞪口呆,都勸太子丹出海。

    太子丹萬念俱灰,對衆人說:“今日,丹必死,這仗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請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太子殿下,我們幾個願意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再與殿下做伴!”太子丹一看,說話的幾個正是從咸陽開始追隨自己僅剩下的護衛。只見他們紛抽出鐵劍,毫不猶豫地抺開脖子,鮮血濺出一丈外。有了幾人開頭,後面的又有更多人自刎。太子丹急忙跪下,哀求道:“丹何德何能,竟讓衆壯士以死相隨?丹求大家,勿要再妄顧性命?”

    但無論如何,也止不住衆人自殺!太子丹萬念俱灰,當場用劍劃破手指寫下一封帛書,交給單伯雲說道:“將我的人頭和血書,一起交給秦王。”說完也橫劍自刎了。

    單伯雲拿着血書呆呆發愣,任憑太子丹的鮮血濺得他滿頭滿臉。和太子一起自殺的足有三百餘人,其餘的都各自散去了。

    ……

    邯鄲城內的一座大學館,一個叫趙政的七歲小男孩老是被人欺負,每次和一羣同齡人玩,都是他一人扮虎狼秦軍這個壞蛋,遊戲過後總是他被打得鼻青臉腫。而學館的老師竟也默認了這件事。那一年,一羣趙軍從卓氏家裏帶走了他,把他孤伶伶的丟進在邯鄲只有王公貴胄纔可以上的學館。學館裏另一個經常被欺負的便是十歲的太子丹,太子丹年齡稍大,保護自己不被同齡人欺負沒有辦法,但保護着年齡小几歲的趙政卻是沒有問題,兩個人也因此成了患難之交的好朋友。他對趙政說:“我們倆之所以經常被欺負,是因爲他們兩個人是人質。將來我當了國王后,一定帶兵回來復仇!你將來當了王,你會回來報仇嗎?”那個時候的趙政,還不懂人質的意思,但是對當王也有了模糊的認識。他毫不猶豫地對太子丹說:“將來如果我當了王,我要和你結盟,一起打敗所有人!”

    “好,我們就結爲兄弟,一起打敗所有人!”太子丹說道。

    這段童年的記憶,秦王時常回憶起來!也經常夢到。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段友誼。八歲回咸陽後,他還非常懷念這段友誼。在太子府時,他曾經想和同齡的蒙恬也結一段純粹的友情,但是蒙武知道後,把蒙恬狠狠地教訓一頓。鼻青臉腫的蒙恬告訴他,他是君,自己臣,君臣之間是有尊卑之分的。後來嬴政明白了!這輩子,除了太子丹,他不會再有朋友了。

    當秦王收到太子丹的人頭和血書時,他把自己關在書房,整整一天。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下召:“把太子丹自殺的那條衍水改名爲太子河,紀念太子丹。厚葬太子丹於荊軻墓旁!秦軍不攻武次城,召李信大軍南下待命。”

    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命令!燕王喜龜縮在小小的武次城!只需一支偏師,一戰就可以滅了燕國。前線將士和咸陽的文武百官都以爲是國尉府的決定,紛紛上書或上門問尉繚。尉繚沒有辦法,只好親自去問秦王。秦王的回答只有一句:“太子丹是寡人唯一的朋友!”

    晚上,從來不喜喝酒的秦王自斟自飲,酒入愁腸愁更愁!沒有人知道他喝了多少, 因爲開了好幾壇王酒,也灑了一地酒,秦王一直重複着一句話:“太子丹,寡人不讓你回燕國,並非寡人忘恩負義。而是寡人深知你是一條龍,你回燕後,除了增加秦、燕在戰爭中的傷亡外,根本阻擋不了天下一統的大勢!太子丹,你永遠是寡人唯一的朋友!”

    秦王似醉似狂,只要內侍宮女一靠近,秦王立刻喝令郎衛將其拖出斬首,連趙高都難於幸勉。這讓郎衛尉李由十分苦腦,如奉令則明知秦王是酒後亂命,如不奉命則有不尊王命之死罪。李由見趙高也在其中,便上前請教。趙高深暗律法,毫無懼色,說道:“你可以將我們交給老駟車庶長治罪,快去請王妃、四公主過來照顧王上,王上從未喝過這麼多酒,可不敢有差錯。”

    李由急忙照此辦。內心也暗自佩服趙高的機靈。一次要殺這麼多內侍宮女,他移交給駟車庶長依律審覈,合理合法。無論結果如何,都和自己沒有干係。待駟車庶長詳細審問時,秦王早就酒醒了,未必會真殺他們。

    果然不出趙高所料,四公主和王妃一出現,秦王充滿殺悷的眼神立刻變得溫和下來,不久便昏睡過去。夏太醫把完脈,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大家才放心!

    王離將趙高和其他太監宮女暫時看押起來,派人去請駟車庶長過來處置。老嬴賁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就說一句:“就地看押,待王上清醒後報請王上處置!”

    第二天,秦王終於醒了過來感覺頭痛欲裂。剛坐起身來,幾個宮趕忙進來,端來漱口水和溼毛巾,伺候秦王更衣。秦王見宮女都是新面孔,動作生疏,有點手忙腳亂,便習慣地喊道:“小高子,跑哪兒去偷懶了?”

    門口的內侍小順子迅速掂着腳尖,縮着脖子,低着頭走進來,答道:“稟王上,昨天您喝醉了,下令將趙高和平時侍候您的都殺頭。郎尉王離怕不是您的本意,只是暫時將他們收押起來,請駟車庶長來處理。現在他們還在牢裏,等您來處置呢!”

    “哦,知道了!既然還沒有殺了,就赦勉他們吧!去,叫王離和趙高立刻來見寡人!”秦王說着,竟直來到書房。

    一會兒,王離進來書房,立刻請罪道:“請王上恕臣抗命之罪!”

    “王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寡人的命令!”秦王嚴肅地喝問道。

    “臣知罪!臣馬上自己到廷尉府領罪!”王離伏首道。

    “你起來吧!寡人都不記得上次酒醉是什麼時候了!寡人命關天你,以後寡人再酒醉要殺人時,你就先把人看押,待寡人酒醒後再來請示!”秦王說道。

    “諾!臣記下了。”王離站地身來,答道。

    正在這時,趙高進來了,立馬伏地謝道:“小高子謝秦王不殺之恩!”

    秦王大手一揮,說道:“起來吧!王離自任郎尉以來,恪盡職守。有功,晉爵爲右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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