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老婆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蘇成輝哄着厲千雪，厲千雪看也不看他，直接回到病房裏。蘇沛真的情緒似乎已經緩過來了，半倚在病牀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不說話，厲千雪也不急，只是又給她倒了杯水。
“謝謝。”蘇沛真接過水，習慣性的就要叫媽，只是到底忍住了。
她不開口，厲千雪也不說話。曾經是到親的兩母女，這會卻是相顧無言。
蘇沛真喝完水，要把杯子放下。厲千雪卻主動接過去，放到一旁。
她的舉動讓蘇沛真又是一陣鼻酸，厲千雪以前什麼時候照顧過人啊？
可是過去只要她有個什麼不舒服，照顧她的人，一直是厲千雪。在對她的事上，厲千雪從來不曾假手他人。
鼻尖又開始泛酸。她沒想到她會在潛意識裏給厲千雪打電話。可是現在電話打也打了，事情也已經發生了。
她想收回那個電話明顯是來不及。她一直想象的重逢是希望在她有了很好的人生之後，而且徹底放下的時候，再見到曾經的那些存在她記憶中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猝不及防的見面，還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候。
她咬着脣，心情一時十分微妙。總有一種離家出走的孩子，想着在大人面前混出個人樣來，可是沒想到卻是一身落魄。
厲千雪看着她那個樣子，伸手拉過她的手。
“你不說那個男人是誰，我也不問。你大了，自己照顧好自己。你若是覺得榮城呆着不舒服，就回林市去。”
她的聲音在這裏頓了一下：“家裏你的房間一直留着，張媽每天都會打掃。我說那句話是認真的。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蘇家的女兒。”
這已經是一種承認了，不管什麼時候，只要蘇沛真想，她隨時可以回家。
蘇沛真的脣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最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當初厲千雪那樣生氣，她還以爲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阿姨，我——”喉頭有些哽咽，只覺得艱澀得很。
手又被厲千雪握緊，她在她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真是個傻孩子。”
厲千雪看着蘇沛真，有心疼，有心酸，還有很多她無法言說的情緒。
她曾經以爲自己會生氣一輩子，可是事實上，她是真不氣蘇沛真。
當初登報斷絕關係，也是一時氣憤。可是到底是自己養出來的孩子。
那時只顧着遷怒蘇成輝，忽略了蘇沛真的感受。孩子走偏了路，是她沒有教育好。
“沛真。對不起。”
這突然的道歉，讓蘇沛真愣了一下，厲千雪勾了勾脣，眼中有幾分心酸。
“當時太生你爸爸的氣了。沒有照顧到你的心情，是我的錯。”
“……”厲千雪這個話，讓蘇沛真都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她就這麼呆呆的看她，厲千雪伸手將她垂下來的頭髮夾回耳後去。
“你是我養大的孩子，我應該相信你的。是我沒照顧好你，是我沒有關心你，才讓你走叉了。”
蘇
沛真咬着脣，死命的搖頭，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那樣的。
“你不想叫我媽，我也認了。不過下次不能再這樣嚇我了。”
厲千雪無法否認，接到蘇沛真電話的那一瞬間，她一開始是震驚，可是後來卻是心疼。
她嬌養大的女兒，哪怕後來斷絕關係，可是幾時受過這樣的折磨，幾時有過這樣的呼痛？
更不要說蘇沛真本性就是很堅強。小時候感冒發燒打針從來不哭，她驕傲又張揚，輕易不肯讓自己的難受流露於人前。
那時一接電話，她確實是什麼也不顧了，訂了最近的機票就飛過來了。
她也慶幸自己來了。不然還不知道蘇沛真會怎麼樣。這孩子倔強得很，估計也不想讓向採萍知道。
蘇沛真不斷的搖頭，她想說不是，她不叫是因爲她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資格，可是那些話說不出來。
喉嚨像是堵了什麼一樣的難受，她只能看着厲千雪，眼中含淚。
想叫厲千雪，蘇成輝回來了，帶着他特意買來的粥。
“喝點粥，你還很虛弱，喝完了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你好了再說。”
蘇沛真除了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看着厲千雪美麗依舊的臉，很想叫她一聲媽，可是怎麼也叫不出來。
蘇沛真還在發燒，喫過蘇成輝送來的粥，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感覺到好像有人來。睜開眼睛才發現來的人是蘇青桑，她也來看她。
外面霍靳堯冷着張臉站在門外，沒有進來。霍靳堯始終不能釋懷蘇沛真當年對蘇青桑做的一切。
蘇青桑能放下，他卻不能。不過蘇青桑要來看她，他也只能隨她去，要他放下跟原諒甚至接受蘇沛真是不可能的。
蘇成輝知道霍靳堯在想什麼，把他叫到外面。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回來的時候霍靳堯的臉色稍稍好看點了。
霍靳堯兩夫妻離開了，厲千雪又回到病牀前坐下，伸手握着蘇沛真的手。
“青桑是個好孩子。她的個性你也應該是知道一點的。下次有什麼事，要是我不在榮城，你就去找青桑跟霍靳堯，就算是我們不在這裏，他也會幫你的。”
蘇沛真不說話，有些事情不是別人幫忙就可以的。
感情的事，又怎麼是別人可以幫忙的？一切，只怪她自己有眼無珠罷了。
想到凌璟，蘇沛真的心臟又是一痛。
凌璟，凌璟。這兩個字已經變成一把刀，只要提起，就是刀割的痛。
厲千雪見不得她這個樣子。心思流轉，很多話想說，最後也只化爲一聲嘆息。
她們母女，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
………………
凌璟坐在辦公桌後，面前堆着一堆待他解決的文件，他卻只覺得煩燥。
他一點都不想處理這些公事，他一點都不想坐在這裏。
他忍住將桌上這些東西統統掃到地下去的衝動，起身走到了窗前。
心中有一把火，並沒有因爲之前在榮園那一通發泄就滅了。那把火這會反而越燒越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