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婠和九酒靠在一起聊着天，君度不知道從哪裏弄了把花椅，靠在上面對鏡自憐，三清和容七對坐着下棋。
一切與在大道院時一模一樣，只是地點變了，這些人，卻是從未變過的。
無論是在安然愜意的大道院，還是在戰火紛飛的戰場，她們總能保持一顆平常心，寵辱不驚，安之若素。
小月兒守在她旁邊，見她周身氣息慢慢收斂，笑道:“卜芥，你突破啦！”
沈卜芥笑着點頭道:“對呀。”
小月兒把沈卜芥拉到一邊，悄悄問她，“你剛纔是不是覺得我們在戰場上喫喝玩樂很不可思議？”
沈卜芥直愣愣點頭，何止是不可思議，要不是與幾人是熟識，她都要以爲這些人有毛病了……
沒見過誰在戰場上這樣的……她瞥了一眼嚴謹肅穆、整裝待發，一直處於警戒狀態的軍隊，那纔是正常狀態呀！對比之下大道院這邊要有多懶散就有多懶散……
不像是來打仗的，反倒像是來郊遊踏青的。
小月兒看了沈卜芥一眼，歪着腦袋問她，“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才應該喫喝玩樂？”幾年過去，小月兒依舊是初見模樣，不曾長大，現在沈卜芥的個子已經比她高了，歪着頭打量着她的模樣，特別嬌俏可愛。
沈卜芥想了想道:“最起碼也得是從戰場上離開的時候吧。”戰鬥結束是永遠不可能結束的。
只要浮桐一日不滅，那些虛空怪物就會源源不斷往這邊攻來。
小月兒輕輕嘆息一聲，斟酌着用詞，“卜芥，你知道嗎，不是每次我們都能全須全尾的回去的，就會有那麼一次，在你一轉身的一剎那，有的事情就完全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從此和你訣別了。”
“再平常不過的隨意一瞥，可能便是此生最後一面，曾經就有一次，我們是九個人來，七個人回去的。”
小月兒低垂下腦袋，帶着幾分落寞，“當時九酒姐姐提議此次回去喫一頓火鍋洗洗戰場的血氣，然而……她們再沒能回去……”
沈卜芥愣住了，原來竟然還有這樣一層緣故嗎？！
她望着前方的阿婠、三清等人，也許是因爲不知道下一次戰鬥後大家是不是都活着，所以才更珍惜每一次的相聚吧。
小月兒繼續道:“我們總是僥倖地以爲，歲月漫長，總會有下次的，總會有機會的，不用着急，慢慢來。卻忘了時間的殘酷，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比起來日方長，更多的是世事無常。”
沈卜芥打量着小月兒，這樣感嘆世事無常的小月兒與她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彷彿染上了時光的滄桑，她總以爲小月兒是個需要衆人保護的小妹妹，因爲小月兒靦腆、內向、易害羞，很少主動談起一件事。
現在她纔有點明白，小月兒跟她想象的還是不一樣的，換句話說，她不夠了解她，就如同她不瞭解大道院的每個人一樣。
一路走來，她去大道院的次數屈指可數，論瞭解，更是淺薄。
小月兒察覺到她的視線，俏皮地笑了笑，臉頰飛起一抹紅暈，“我是不是說的不對？”
沈卜芥搖搖頭，“你說的很好，是我不懂，好在現在明白了。”
小月兒朝她點頭微笑。
沈卜芥問她，“小月兒，你來戰場幾次了？”
小月兒思忖良久才道:“好多次了，具體數字我記不清了。”
沈卜芥驚訝地瞪大眼睛，“那你當道主的時間一定很長吧！”
小月兒擰眉想了一會兒，“阿婠姐姐和三清、君度是後來纔來的，時間太久遠了……”
“哇，小月兒你好厲害呀！你肯定是很小的時候就成爲道主了。”
小月兒的原形是隻兔子，阿婠的原形是一株桃樹，本質而言都是妖修，妖修本身的壽命就比人族長，幼生期自然也很漫長，這也就是爲什麼沈卜芥都長大了，小月兒依舊是十一二歲模樣，長髮垂髻，容顏未改的原因。
相比之下阿婠無論是年紀還是修爲都在小月兒之上，這說明阿婠比小月兒要年長，可阿婠是在小月兒之後纔來大道院的，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阿婠成爲道主的時間比小月兒要晚。
小月兒道:“大概是我化爲人形後的三百多年吧。”
“三百多歲？”沈卜芥有點驚訝，那於妖修而言，真的是非常年輕的歲數了。
小月兒輕輕點頭，神色有些哀傷，沈卜芥便不好再問了。
沈卜芥和小月兒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分開了。
沈卜芥又去找阿婠和九酒，阿婠和九酒不知聊到了什麼話題，兩人對視一眼，掩口而笑，眉眼彎彎的樣子可稱得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沈卜芥坐在旁邊，面露沉思，阿婠笑問道:“小卜芥這是怎麼了？”
沈卜芥擡眸道:“阿婠姐姐，小月兒好小就成爲道主了呀，有點不可思議。”
阿婠懶洋洋地靠在九酒身上，笑着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忘了嗎，你也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成爲道主了的。”
沈卜芥搖搖頭，“成爲道主不稀奇，我只是比較好奇，唔，爲什麼看起來這麼靦腆害羞又柔弱的小月兒會成爲力量之道的道主……”
這反差萌不是一點點大，特別是戰鬥時小月兒手執鋼叉橫掃四方的時候！
忒霸氣了！
提及這個，阿婠收斂了臉上笑意，輕嘆口氣，抿抿脣道:“小月兒之前的日子……過的很苦。”
每個族羣中總會有一個“異類”，它可能是模樣長得與族人不同，也可能是性情與族人不符，星月兔的族羣中就有這麼一個“異類”，她就是小月兒。
聽說小月兒的母親生下小月兒的那天正好是星月交輝的夏夜，夜空璀璨奪目，耳邊鈴蟲微鳴，一切美如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