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套路修真日常 >第五百四十三章 相伴
    外界的風言風語,旁人的冷眼示人,她置若罔聞,澹臺初從來都是這樣的人,選定了方向,便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她年紀輕輕坐上了軍事學院的中高層位置,靠得不僅僅是實力,澹臺初的實力有目共睹,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澹臺初還有一顆堅不可摧的強大內心,雷霆般的信念支撐着她淌過這一路坎坷荊棘,她的角色和忠誠始終是至死不渝。

    許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話,想看她歇斯底里又無濟於事的頹廢模樣,可都沒有,澹臺初醒來後,只是平靜地坐在牀上,看着窗外的蕭瑟秋景,唯有一輪悽惻的缺月映着她清冷的面容。

    她能撐得起多大讚揚,就能擔得起多大詆譭。

    棧棠站在門外,捏着把手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各種情緒翻滾,眼眶發紅,神色裏滿是濃濃的擔憂,他努力控制調節着自己的情緒。

    他與澹臺初從相識,相知,相伴到相愛,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沒人比他更清楚她的脾性,這個時候,她斷然不想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棧棠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待情緒稍稍平復,他捏着把手的手纔開始用力,輕微的聲響並沒有驚動澹臺初,棧棠反手輕輕關上門。

    無聲地注視着澹臺初,棧棠知道澹臺初劍府被毀,本命靈劍折斷意味着什麼,澹臺初同樣知道,作爲一名劍修,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兩者對一個劍修而言意味着什麼。

    她的雙手緊緊抓着牀單,望着殘月的眼中沒有淚水,卻更讓人感到傷悲,棧棠彷彿看到鮮血從她的心口流淌,一滴,一滴……

    澹臺初的情況在軍事學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軍士們一旦在戰場上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影響到日後作戰,等待他們的結局就只有一個——退役,或轉戰後勤,或由軍事學院分配職位,最好的分配莫過於去天官府任職了,無論是哪者,都意味着戰士必須要離開他爲之奮戰多年的戰場了。

    澹臺初固然驚才絕豔,但如今的她對軍事學院而言,已經無法成爲一名合格的戰士了。

    軍事學院向來都是一個溫柔又殘酷的地方。

    受了重創的澹臺初,絕沒有被留下的可能,不過依照她對浮桐的貢獻,退役後肯定能分配到一個很好的工作。

    只是這些,並不是澹臺初真正想要的啊……棧棠這麼想着,使勁兒繃住臉,雙脣緊抿成一條線,沒有露出異樣,緩步走到澹臺初牀前,坐了下來,溫柔的目光定格在澹臺初蒼白的臉上,他修長的手指附上她的臉頰,眸中漾着一池春水,無風也繾綣。

    “阿初,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他的語調極緩,少了幾分初識的少年銳氣,更顯穩重堅定,帶着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澹臺初攥着被子的手緊了又松,眼神從窗外移向棧棠,粉嫩脣角顫了顫,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雙手從被子中抽出,身體微微前傾,環住棧棠的腰,將頭牢牢的埋進棧棠的懷中。

    棧棠摟住她,將她單薄消瘦的身體抱的更緊了,須臾,棧棠感覺到頸邊的溼潤以及澹臺初輕微而隱忍的抽泣聲——她以後的路,註定坎坷,也註定殘酷。

    秋桐故葉下,寒露新雁飛,澹臺初與棧棠二人相互依偎,久久不語,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近。

    經年相伴,心飴不化。

    大半年時間轉瞬即逝,夏天已然來臨,萬木蔥蘢,枝繁葉茂。

    澹臺初的身體狀態較之當初好了不少,已經能獨自下牀行走了,她孤身一人站在高臺上,俯視下方的修煉場,修煉場上是一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在老師的督促下正進行着緊張的訓練,夏日豔陽將金色的光芒灑滿大地,滋養着山間草木,點綴着河畔的林蔭,亦裝飾了無數人的夢。

    澹臺初雙手攏於袖中,素顏青衫,微風拂過,衣袂翻飛,宛若雲中仙人,眉眼清麗之中透着冷豔,緊抿着脣,不言不語,只是一向波瀾不驚的眸中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

    她一直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棧棠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安排好戰死士兵的身後事宜,這才得空來看她,不用澹臺初說,他也知道她在哪裏。

    高臺上,棧棠清楚的看到澹臺初孤立在斜陽裏,望見熙來攘往,熱鬧非凡的修煉場,當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變得溫涼,夕陽便毫不留情地碾壓黃昏,滑入黑暗的夜色。

    澹臺初長身玉立,整個人彷彿浸潤在陽光裏,自成一世界,她用日的微光,抵抗夜色的侵伐。

    棧棠神色微動,走上前,遙望着燈火點綴的軍事學院,與她並肩而立。

    靜謐的夏夜,鈴蘭與曇花在月下幽幽綻放,沁人心脾的暗香拂過心間,搖晃的月影更襯得花朵如一場縹緲的夢境,朦朧、神祕、不可捉摸。

    今晚月色極美,花也美,但都不及眼前女子萬分之一的芳華,棧棠曾在書上看到過這麼一句話,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當時不明其中意,今日一見,方知爲何意。

    澹臺初一襲蓮青色廣袖長裙,墨發綰作凌虛天髻,隨夜間清風飛舞,月下美人,鍾靈毓秀,飄渺出塵,絕色空冥。

    軍事學院的大門在月光下是泛着冷冷寒光的青色,棧棠立於門前,軍事學院統一黑金主調的軍裝硬是讓他穿出了幾分素整清華之感。

    棧棠與澹臺初十指相扣,良久,澹臺初緩緩鬆開他的手,輕聲道:“我該走了。”

    她的手掌並不柔軟細膩,反而有一層薄薄的繭,摸起來甚至有點粗糙,棧棠卻覺得這雙手很美,因爲這雙手的主人很堅強,她手上的每個老繭都是一枚紀念章,每個血泡都是她勇敢無私,奮勇殺敵的見證,是她忠實守護家國的信念化身。

    棧棠只覺得手中溫熱漸漸溜走,他心神一顫,想要抓住她的手,澹臺初的動作則更快,棧棠最終只抓住了她的衣袖,澹臺初擡眸,靜靜地看向棧棠,一雙清透的雙眼映着夜空中皎潔的上弦月,脊背挺拔如松,整個人像是寒風中傲骨挺立的梅花,未驚動風,只是鐵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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