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陌也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沒搭對,聽莫小豆說要去換衣服,就說:“架也幹完了,你就別裝你那身夜行衣了,你空間裏不是有小姑娘穿得裙子嗎?你穿那個,回頭哥再給你備幾身。”
活兩輩子,他這個當哥的,別說小裙子了,就是連根扎頭髮的皮筋,莫北陌也沒給莫小豆買過。
“裙子?”莫小豆倒是無所謂,穿什麼不是穿?
“小小你,”莫北陌又看玉小小,想問玉小小要不要換身衣服的,然後發現,同樣是經歷一場大戰,他妹子沾了一身的血,玉小小身上卻是乾乾淨睜,一滴血也沒沾上。
“怎麼了?”見莫北陌看自己,玉小小還問。
“沒什麼,”莫北陌說。
“哦,”玉小小失望道:“我以爲北陌哥你要問我餓不餓呢。”
莫北陌看看已經走進林子裏,想要換衣服的莫小豆,小聲跟玉小小說:“我也餓了,你能從小豆兒那兒弄到喫的?”
玉小小想都沒想就搖頭,她一次也沒成功過,好哇?
莫北陌聳一聳肩膀,那就沒啥可說的了,“她一點戰友情也不講啊,”北陌哥嘆了一句。
“她只保證你不餓死,”玉小小嘆口氣,她做人是講良心的,說真的,能在末世保證大家夥兒不餓死,她家這禽獸很牛x了。
“她現在帶着崇寧東宮的那幫人在做生意,”莫北陌小聲跟玉小小說:“賣喫的,她自己煮得豬頭肉,聞着就香。”
“真的?”玉小小問。
“真的,我喫過,就是得花錢賣,”莫北陌說。
說到花錢,玉小小底氣十足,把小胸脯一挺,公主殿下說:“我有錢!”
“哦?”莫北陌笑着問:“真的?很多嗎?”
“不少,”玉小小說:“我爹給了我路費的,小顧也帶了錢的。”
“小點聲,”莫北陌食指放在嘴脣上,很貼心地說:“別讓小豆兒聽見了。”
玉小小忙一捂嘴。(其實,那位是進化人種啊,你倆除非用寫字交流,要不然您二位說啥,林子裏那位聽不見?)
“她是幹後勤的,”莫北陌小聲說:“耳朵沒我們靈光,你小聲點說,她聽不見。”
“真的?”玉小小有些懷疑,她在末世的時候,真沒怎麼跟後勤這塊的人打過交道。
“真的,你是司戈一手養大的,”莫北陌說:“我怎麼能騙 你呢?”
“我爹給了我……”玉小小開始掰手指算數字了,(他跟你家死狗是好基友,可他是莫小豆的親哥啊!你醒醒,啊喂啊!)
與此同時,另一處的山林裏,沈淺語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跑在她前面的夏荷,聽見沈淺語跌倒的聲音也沒有停步,“夏,夏荷!”沈大小姐喊。
聽見沈淺語喊自己,夏荷跑得更快了,到了現如今,沈淺語對她已經毫無用處了,那她還要管這個女人幹什麼?
沈淺語恨不得夏荷立時死掉,這個女人不但丟下她跑了,還帶走了她們倆個的行李!
轉過山路的拐角,夏荷跑沒影了,沈淺語想從地上爬起身, 可她沒能爬起來。幾番努力都失敗後,沈大小姐趴在山間的土路上,大聲喘着氣,女戒書裏明文要求的那些儀表姿態,沈大小姐是一概都顧不上了。
張大了嘴,就差吐舌頭地呼呼喘着氣,直到看見一雙男人的腳停在自己的面前,沈淺語猛地停了呼吸,等回過神來,沾了泥的臉因爲憋氣而漲得通紅,沈大小姐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玉司戈在沈淺語的跟前蹲下身,看看沈淺語的臉,死狗男人衝沈淺語笑了一下,笑容很是溫柔。
沈淺語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玉司戈的手臂,她想求救,可是手碰到玉司戈的衣袖了,沈淺語又飛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怎麼還沒有出山?”玉司戈問:“你的那個同伴呢?”
“她,夏荷拋下我走了,”沈淺語哽咽起來。
“真不像話,”玉司戈馬上就說,如果不是沒將忿忿不平的神情裝出來,沈淺語就要相信,這位是在爲她打抱不平了。
沈淺語突然就放聲哭了起來,她得讓面前這個男人願意出手救她,否則她一個人在山裏,等天色完全黑下來,她一定會成爲山中野獸的食物。
“外面正亂着,你的那個奴婢就是跑出山去了,應該也活不下來,”玉司戈跟沈淺語小聲說:“所以你也不用太傷了,奴婢嘛,跑了這個回頭再買一個就是。”
 
;“我沒有把她當過奴婢,”沈淺語哭道。
沈淺語順着玉司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點點頭。
“那是仙人莊在着火,”玉司戈說:“長生宗的鹿鳴死了。”
沈淺語全身一抖。
“怎麼?你不相信?”玉司戈看着沈淺語。
“不,不是,”沈淺語忙就否認。
“算了,不說他了,”玉司戈說:“我們來說說姑娘你吧。”
沈淺語一愣,隨即心頭又有了些希望,她如今已經沒的挑了,如果面前這個男人說要她,那她就跟了這個男人。“什麼事?”沈淺語小聲問。
“你,”玉司戈說:“你生而知之?”
沈淺語驚得忙就搖頭。
“也是,”玉司戈說:“你要是生而知之,你又怎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沈淺語心跳加快,面色蒼白如紙。
玉司戈臉上的笑容看着還是挺溫和的,又問了沈淺語一個問題:“你找着豆蔻了嗎?”
這一下,沈大小姐險些沒從地上跳將起來,嘴巴突然間就感覺很乾,整個口腔都瀰漫開一股血腥的味道。
“爲什麼一定要找豆蔻呢?”玉司戈說:“你知道她會害你?”
“沒,”沈淺語顫聲道:“沒有,我,我不認,我不認識什麼豆蔻。”
“啊,”玉司戈啊了一聲,說:“不認識,那你慌什麼呢?”擡手在沈淺語左邊的嘴角上點了一下,玉司戈將食指指腹沾着的血給沈淺語看,說:“這都流血了啊。”
沈淺語忙拿手去擦自己的嘴角,結果將血弄得滿臉都是。沈大小姐這張美麗端莊的臉上,本就沾了不少泥和灰塵,這會兒再被血一糊,這張臉到了這會兒是完全沒法兒看了。
玉司戈將沾了血的食指在地上蹭了蹭,這事兒他琢磨過了,說沈淺語生而知之,要麼有預知能力,這個不可能,真有這能力,這位大小姐也不會把自己折騰到如今這個地步。那麼沈淺語死揪着豆蔻不放,是爲了什麼?
在榮棠只是戰敗,人還未死的時候,這位就勾搭了榮棣,太子妃不做,這位要做瑞王妃,爲什麼?太子妃明明比瑞王妃更尊貴,而且瑞王妃當就是一輩子,你不可能再往上更進了一步了,而太子妃是會當上皇后的。
按照莫小豆對沈淺語的描述,這個女人無疑是喜歡權勢的,那麼在沈淺語這裏,她做這個選擇,原因只能是榮棠會死,而榮棣會當上皇帝。
再想一想,如果當時有滄瀾江畔,莫小豆沒有來,那榮棠就十有八九沒辦法逃生,還有,莫小豆是給榮棠用了藥的,如果沒有後世的解蛇毒的藥呢?榮棠就是從滄瀾江一戰中活下來了,他也沒辦法熬過蛇毒這一關吧?
那麼拋開莫小豆這姑娘,沈淺語的選擇就沒有錯了。榮棠戰敗,死於滄瀾江。皇后長孫氏只有榮棠這一個兒子,景明帝沒了嫡子,他會立哪個兒子爲儲君? 寵妃張氏的兒子瑞王榮棣,無疑是機會最大的那一個。
再來說豆蔻,沈淺語既然要買殺手殺豆蔻,那麼這說明,身爲榮棠的暗衛,豆蔻沒有死在滄瀾江,這個姑娘活下來了。做了瑞王妃的沈淺語,要豆蔻的命,推論下來,豆蔻姑娘也會出現在榮棣的身邊,還會成爲王妃沈淺語的大敵。女人之間要怎麼成爲彼此的大敵?無非就是爭寵啊,而沈淺語相信,她會是這場爭寵的失敗者,所以她要在豆蔻出現在榮棣面前之前,殺掉豆蔻,讓豆蔻徹底消失。
最後,莫小豆說,豆蔻深愛榮棠,愛到世上其他人,包括家人都不重要的地步,那麼一旦這姑娘知道,榮棠於滄瀾江戰敗的原因之一,就是張妃和她的父親張津在大軍後勤補給上搞鬼,這個張氏一黨還與北原這頭兒有勾結,豆蔻會怎麼做?豆蔻會報仇,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報仇,因爲榮棠是豆蔻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啊,你張氏一黨毀了她的所有,她能讓你們痛快地活着?
豆蔻是沈淺語的仇人,還是這場仇恨中的勝利者,也許,在她對張氏一黨的復仇中,這姑娘也是勝利的那一方。
“你,”玉司戈拍一下沈淺語的肩膀,小聲說:“你是重生的。”
沈淺語身體一跳,但她沒能跳起身來。
“上輩子你過得不好,而豆蔻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死狗男人幽幽地道:“所以這輩子,你想取代豆蔻,做高高在上的那一個。”
我重生一世,是想做豆蔻?
沈淺語發着愣,但很快,被人識穿自己最大祕密的恐懼,又讓沈大小姐無暇再自問,這是不是真的,“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聽,我聽不懂你的話!”沈淺語搖着頭,竭力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