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莫小豆打着呵欠點頭， 她不長大，難不成她還一直過童年嗎？
莫小豆回右房，倒牀上就睡了，明天她還得跟着榮棠去朝堂上戰鬥，還得想想嫌錢的法子，至於哪天帶着全家人脫了奴籍，當良民，呵呵噠，莫小豆心情沉重地入睡了。
“這下就無事了，”中間莫非大叔兩口子住房裏，莫大娘抱着自己的小外孫，看着坐在牀下小凳上做女紅的莫白霜嘆道：“小豆兒長大了。”
莫白霜點頭。
“日子會好的，”莫大娘擡手摸一下莫白霜的頭，小聲道：“等阿盼長大了，日子就好過了。”
女兒未婚生子，這事已經改變不了了，現在東宮裏的人是看不起莫白霜，失節的女子，哪怕只是一個奴，那日子也是難過的。莫白霜紅了眼眶，但神情卻顯得很是倔強地道：“娘莫爲我擔心，我就守着阿盼過，現在三弟和小豆兒都回來了，大哥也在回來的路上，娘，我們一家人總算又在一塊兒了。”
“是啊，”莫大娘說：“明日我燒些紙錢給你二弟他們，告訴他們小豆兒和大哥平安無事的事，他們都是疼小豆兒的，知道小豆兒懂事了，他們也會開心的。”
莫大娘這話說得既欣慰又傷感，讓莫白霜忍不住又落了淚。
莫非大叔這時從門外走進屋，看見妻子和大閨女又在哭了，莫非大叔萬般無奈地道：“這是又怎麼了？害怕小豆兒要鬧事，給白霜甩臉子的時候你們哭，這會兒小豆兒什麼也沒說，對阿盼也挺好，你們怎麼還哭呢？”
莫白霜忙擦了擦眼淚，說了句：“爹，我這是高興的呢。”
“今天阿盼我和你娘給你帶着，”莫非大叔催莫白霜道：“小豆兒和你三哥，還有那個小阿蠻都睡下了，你也回去睡吧。”
莫白霜答應着，收拾了針線，捧着裝針線布料的小籮筐站起身，看一眼低頭哄阿盼哄的莫大娘，莫白霜跟着莫非大叔出了屋。
父子倆站在屋門前，莫非大叔伸頭往右邊的屋裏看了看，屋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動靜，反倒是左邊莫立白帶着阿蠻睡着的屋裏，阿蠻打着小呼嚕，聽着動靜不小。
“爹，”莫白霜抱着小籮筐喊莫非大叔。
“怎麼了？”莫非大叔看向了莫白霜問。
“小豆兒與主子爺，”莫白霜小聲道：“看今天主子爺待小豆兒的樣子，主子爺會收小豆兒到他房間嗎？”
莫非大叔的臉一僵，做妾有什麼好的？更何況憑他家小豆兒的身份，妾都做不了。
“爹沒問小豆兒？”莫白霜問。
“這事問了又如何？”莫非大叔搖頭道：“這就是主子爺一句話的事兒啊。”
他們是奴，他們能有什麼選擇？
莫白霜沉默了。
“白霜啊，你？”莫非大叔看着莫白霜小聲道：“你莫要氣小豆兒了。”
莫家這對姐妹，從小就處不來，倒不是莫白霜不好，完全是莫小豆看莫白霜不順眼，而莫白霜呢，對這個妹妹是疼的，可莫小豆想爬榮棠的牀，一心想着能飛上枝頭當鳳凰，莫白霜只要想起這茬兒，莫白霜對莫小豆就又氣又恨了，再想着莫小豆，莫大姑娘就只剩下了一個想法，咱們能不作死嗎？
就在方纔，莫白霜都已經替莫小豆想好說辭了。
你不是嫌我不要臉，不知羞嗎？怎麼你自己弄出來的私生子來？
這句話，莫白霜光自己想着就心如刀絞，可也知道，事情是她做下的，那這話她就得受着。莫白霜是真沒想到，莫小豆不但一句難聽話沒說，還輕輕鬆鬆地就接受了她的阿盼，在莫小豆跟阿盼說，我是你小姨的時候，莫白霜幾乎想給莫小豆跪下，謝謝莫小豆願意接受阿盼。
家裏有個未婚生子的姐姐，就算他們是奴，沒有一般人家的那些規矩，可對莫小豆都是有影響的，姐姐不守婦道，妹妹能是個好的？
手捏着籮筐的邊，骨頭鼓起，指尖發白，莫白霜衝莫非大叔勉強一笑，小聲道：“她好容易從沙場上活着回來了，我還氣她什麼？我就是擔心她，主子爺哪是那麼好跟的？”
榮棠當然不是好跟的，未來的太子妃要是個善性的還要，太子妃若是個厲害的，莫小豆的日子就難過了，再說了，也不光是太子妃，側妃，有名有份的妾室，哪一個都比暗衛出身的莫小豆強啊。
莫非大叔搖一下頭，一臉抑鬱之色，揹着手往院裏走了。
“爹你做什麼去？”莫白霜追下臺階。
“我去花房看看，”莫非大叔衝莫白霜擺了擺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的人是自己的姐，不是喪屍後，莫小豆翻了個身就又睡了。
莫白霜這一夜輾轉反側，莫大姑娘又是高興又是操心，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才抵不住倦意，閉眼睡了過去。
莫白霜睡着的時候，莫小豆一覺睡醒了，睜眼看看窗外，莫小豆準備再睡一會兒的，可是就在要閉眼的時候，莫小豆聽見家裏充作廚房的小窩棚裏有動靜。
腰間按了彈簧一般，莫小豆從牀上直接蹦了起來，不是吧？這不會是她親媽在忙活早飯吧？
下一秒，站在廚房門口的莫小豆一臉的慘烈。
竈臺前的莫大娘回頭衝莫小豆笑，說：“小豆兒就起來啦？主子爺上朝的時間還早，乖小豆兒，你再去睡會兒，娘再給你攤個餅。”
莫小豆走進廚房，鍋旁邊已經有兩張攤好餅了，光看顏色就知道這餅不是白麪做的。抱着，也許我媽只是下面條不好喫的想法，莫小豆嚐了一口莫大娘攤得餅。
莫大娘很是慈祥地看着莫小豆，小聲說：“娘給你加個雞蛋。”
莫小豆頓時就心如刀割了，這耗子藥一般的麪餅裏，竟然還加了雞蛋？！
“好喫吧，”莫大娘又說，用的是肯定句式。
嚥下了嘴裏的“耗子藥”，莫小豆看看碗裏的餅，她親媽還是疼她的，這餅好歹不大。
莫大娘回身又要忙活，阿蠻的腦袋這時從門外探了進來。
“阿蠻！”莫小豆的眼睛一亮，同甘共苦的人出現了！
看清站在竈臺前的人是莫大娘後，阿蠻飛快地縮回了脖子，往左屋撒丫子狂奔而去，太可怕了，莫大娘竟然又做飯了！
莫小豆：……
“阿蠻也起來了？”莫大娘轉身看門口。
門前哪兒還有阿蠻的影子？
“兩塊餅夠了，”莫小豆苦着臉跟莫大娘說：“娘你別忙活了。”
“你的飯量沒這麼小，”莫大娘看着莫小豆說：“你是不是愁家裏的事？”
莫小豆：……
不，我愁我的胃。
“家裏能養活的了你們，”莫大娘跟莫小豆絮叨：“你爹現在在花房那裏幹活，拿的錢是他們花房那裏的頭一份。”
“那我姐呢？”莫小豆隨口問了一句。
莫大娘頓時就不作聲了，過了半晌，纔跟莫小豆小聲道：“你姐還怎麼幹活呢？管家的都不願意要她。”
莫小豆這會兒把兩塊麪餅吞肚子裏，正回味滿嘴的耗子藥味呢，猛地一聽莫大娘這話，莫小豆還挺喫驚，她姐看着溫溫柔柔的，屬於遇上喪屍只能等着被啃的人，她姐能幹什麼壞事，以至於用人單位都不要她？
“不過你姐不後悔，”莫大娘這時又道：“徐楓死了，好歹你姐給他留了個後，那是個好孩子啊，不後悔，”說到自己短命的女婿，莫大娘又傷心了，跟莫小豆說：“你姐不後悔，我跟你爹爹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莫小豆聽明白了，她姐沒嫁人就生了阿盼，在這個世界裏，這好像不是件好事。怪不得她姐昨天晚上那麼緊張，之後又一臉感激恨不得給她跪下呢，原來她姐是感謝她接受阿蠻啊。
“我再給你攤個餅，”莫大娘傷心傷心着，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正事來了。
“我得去幹活了，”莫小豆嘴都沒抹，就往外跑了。
“你真喫飽了？”莫大娘追出廚房問。
莫小豆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飽了！”
莫非大叔從房裏走了出來。
莫大娘跟相公說：“小豆兒這是怕家裏沒糧食呢。”
莫非大叔嘴角抽了一下，他小閨女一定不是因爲這事兒才跑的。
“站住，”莫小豆跑出了下奴住着的片區，正準備去看看榮棠起了沒有，盤算着自己是不是能蹭頓早飯的時候，龐總管攔住了她的去路。
“喲，”莫小豆看一眼面前的胖子，驚訝道：“你怎麼這麼憔悴了？”胖總的兩個黑眼圈不要太大，皮膚再白點，胖總妥妥地就是一隻熊貓了。
龐總管面無表情地看着莫小豆，說：“我昨晚沒睡着。”
“餓的？”莫小豆問。
“你再說咱家胖試試！”龐總管突然就怒了。
莫小豆：……
她沒想說胖啊。
“收拾一下，”龐總管掩嘴打了一個呵欠，收斂了怒氣，跟莫小豆說：“我們進宮去。”
莫小豆擡頭看看天色，說：“這麼早就上朝了嗎？”那皇帝看起來不像這麼勤政的人啊，天剛亮，景明皇帝就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