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獻大抵是想不到炎紹會如此直白地和他談論如此重要的大事,他震動,但仍是一臉悲慼,蠕動着乾澀的嘴脣,好一陣子後才問炎紹:“十七王叔爲何會選中我?”
“阿獻,並非是王叔選中你,我只是覺得這本該就是你要走的路。”
“不應該是他嗎?比起我,父皇和王叔似乎更喜歡阿容。”炎獻小心試探,不動聲色地看向炎紹。
炎紹心領神會,暗忖眼前的這個少年決非如他看到這般簡單,五年黑暗的質子生涯必定會造就出一個內心陰沉絕決的他,眼下,他雖然因爲痛失所愛而消沉,但炎紹預感他會絕地反擊。
彼時炎紹也曾質疑過自己的選擇,但最終他還是說服自己,如若他不保炎獻上位,那麼,他也就不能保證其母子二人是否得以善終,想要遵守對母妃的承諾,他就必須要讓他們有自保的能力。
“聿胥啊——”
炎紹長嘆一聲,在太宗諸多的皇子之中,他的確很欣賞形如謫仙,心如明鏡般的炎容,可是,在他看來炎容過於乾淨,他的性格也過於軟弱,身體又這般羸弱。
雖然品性高潔、才華橫溢,可終究是少了幾分帝王的果敢氣勢,若強行扶炎容上位,炎紹怕他會被權力反噬,反而害了他。
炎獻沒有任何情感起伏的眼睛有了剎那間的光亮,五年的時間加上芸月之死,炎紹與他之間雖然有着共同的目標,但是隔閡已在。
炎紹思忖了片刻,妄圖能與他消除間隙,於是說道:“對於芸月之死,王叔也覺得十分遺憾,但是阿獻,一時之間的得失,一念之間的抉擇往往會影響你的一生,這是你的無奈和宿命,希望你能理解,這也是王叔的無奈和宿命。”
這一次,炎獻不再沉默無視炎紹,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後,他看着炎紹,炎紹覺着炎獻的眉眼就像遭逢乾旱的秧苗在遇着一場甘霖之後得以緩慢地復甦清醒,一切都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王叔爲了大金鞠躬盡瘁,阿獻豈會不理解,只是芸月……”
炎獻的雙眸猶如天色將明之時逐漸黯淡的星光,他面朝南方,顫聲道,“我終究是負了她,但是,請王叔放心,也請你相信這會是我最後一次的軟弱。”
翌日,炎紹的大軍一路聲勢浩大地護送炎獻前往金州城,在此之前,關於太宗在五年前曾許下的承諾——爲了大金捨身前往南韓爲質子的勖王歸來之日必是加封其爲太子之日的消息在大金朝野上下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