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
霜發女子臉色一變，停下手來，急聲勸道。
“神女大人，您的身份……”
她話語只說了一半，蹲在她肩頭的黑貓便甩了甩尾巴，打斷了她的言語。
“都說了，主人的前塵封印沒有打開，現在聽不懂你的話。她現在是一個凡人，擁有凡人的感情，再正常不過。”
霜發女子神色露出遲疑，沉默不語。
黑貓繼續道。
“等神女大人解開前塵封印，恢復了記憶，她的神性自會覺醒，剔除多餘的人性。”
霜發女子絕美的容顏如同一塊萬古不化的寒冰，冷聲道。
“好，但這個凡人必須死，神女大人高貴的身軀，豈能讓一個凡人褻瀆。”
黑貓雙目一凝，漆黑的瞳孔驟然變成了金色，外有銀色光環層層環繞。
它的眼，彷彿能看穿一切，能迷惑衆生，能洞悉陰陽萬物。
片刻後，黑貓平靜道。
“主人還是完璧之身，他們好像並沒有夫妻之實。”
聽到這話，霜發女子內心鬆了一口氣，目中強烈的殺機漸漸淡去。
黑貓一個縱躍落在楚依依腳下，輕聲道。
“主人，隨我們一起回去吧，爲了這一天，我們等了很久很久，您也等了很久很久。”
楚依依神情更加茫然了，腦海中一片模糊，時不時會有很多破碎的畫面一閃而過。
那些記憶碎片，她覺得十分熟悉，可又覺得十分陌生。
對於眼前這個霜發女子，還有這隻黑貓，楚依依天生有種親近信任之感。
她突如雙手抱住頭，身軀蜷縮在薛見懷中，神色變得痛苦起來，低喃道。
“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薛見眼中充滿了擔憂與焦急，不忍看她越來越痛苦。
“依依，別想了，別再想了。”
霜發女子的眉頭一皺，看向黑貓問道。
“幽冥，神女大人這是怎麼了？”
黑貓輕聲回道。
“主人的前塵封印開始自行瓦解了，看來在我們來之前，她就已經接觸了很多能夠喚醒記憶的東西。”
黑貓的目光落在薛見身上，它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切與這個凡人脫不了干係。
只是當它以幽冥瞳看向此人時，卻無法看出半點端倪。
甚至看不到這個凡人的前塵過往，好似此人是初生的第一代生靈。
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所謂初生的第一代生靈，乃是萬界誕生之初，出現在世間的第一批強大的生命存在。
他們擁有無限的壽元，擁有改天換地的造化之力，擁有創造生命的能力。
後世萬界中，所有後天誕生的生命，都是出自他們之手。
他們是最早降生在世間的神靈，被稱爲萬界之祖，也只有他們纔沒有前塵過往。
而黑貓的眼睛，是一雙能洞悉靈魂，看穿前世的幽冥瞳，它居然看不到一個凡人的前塵過往，此事簡直匪夷所思。
它不由對薛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一雙貓眼詭異至極，緊緊盯着薛見。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皇宮外疾馳而來，落在不遠處，看向那霜發女子說道。
“前輩，以您的境界與身份，不必與兩個小輩過不去吧。”
這開口之人，正是國師李密。
霜發女子看都沒看李密一眼，區區大宗師，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強大一些的凡人。
但黑貓卻是突然轉過頭來，幽冥瞳閃爍着詭異的金銀光芒。
它輕咦一聲，聲音冷冽道。
“你是牛鼻子老道的傳人？”
李密神色不變，眼中卻有驚色一閃而逝，回道。
“在下很小的時候曾碰到過一位遊方道人，他的確傳授過我一門卜算之法，但卻沒有收我爲徒。”
黑貓目中露出深思，內心暗道。
“臭牛鼻子，傳教都傳到這裏來了。
難道他算出了主人的轉世之地，所以故意先在這裏佈局？”
思索片刻後，黑貓繼續問道。
“那道人可對你說了什麼？”
國師李密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黑貓瞳孔中的金色光芒一閃，冷笑道。
“這世間還沒有我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
幽冥瞳真正的威力爆發出來，透過李密的雙目，黑貓已經洞悉了他兒時所有經歷。
李密神色微變，雙手掐出一個道門法決，想要封閉心神。
只是他的一切法術，在幽冥瞳下，完全無效。
“護命者，行三參之術，保天命而歸，得九龍石碑者得天下。”
黑貓眼神一變，驟然望向薛見，震驚道。
“你身上有九龍石碑？”
別人對九龍石碑的瞭解，都是從傳聞中聽來，而它卻是親眼見過。
九龍石碑，真正的神族至寶，它的主人，也就是楚依依的前世，就曾經得到過九龍石碑。
只是後來，神族發生動亂，九龍石碑在爭鬥中隨着一界的崩裂而破碎，散落世間各處，不知所蹤。
神女在這一戰後身負重傷，不得不逃到夢憂鄉躲了起來。
在那裏，神女親手將自己的身軀鑄成了一座雕像，將魂魄放逐到幽冥界，等待轉世重生。
薛見沒有回答它的話，對於這隻黑貓，還有那個霜發女子，他始終懷中警惕與敵意。
但就算他不說，黑貓的幽冥瞳落在李密身上，也能看出一切。
“果然，九龍石碑的殘片出現在這裏，主人的轉世也在這裏，都被那牛鼻子老道算出來了，他到底想做什麼？”
黑貓內心暗暗思索着。
此刻，楚依依略微清醒了許多，她的神色儘管還是一片茫然，但一雙美目中漸漸出現如那霜發女子一樣的冰冷。
那是來自神性的冷漠，對凡人蒼生的漠然與蔑視。
她轉身離開了薛見的懷抱，看向那霜發女子，輕輕喚了一聲。
“千凝……”
霜發女子聽到這一聲闊別了不知多少年的呼喚，嬌軀一顫，再次跪拜在地。
楚依依似恢復了一些記憶，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擡起玉手拂過她斑白的霜發，嘆息一聲。
“讓你苦等了。”
另一邊，黑貓也懶得去思索那些煩心事，開心的喵了一聲，一頭扎進了楚依依的懷中。
“主人，您終於想起我們了。”
楚依依笑着摸了摸黑貓的頭。
“小東西，你倒沒什麼變化。”
兩人一貓，主僕相認，頗爲溫馨。
薛見搖搖晃晃起身，神情苦澀的開口喚道。
“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