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王程太阿年少成名，更是由於其程家堡出身，所以就算是丰采古國附近的人也都有聽聞過他的傳說，哪怕現在的程太阿早已經半截身子埋入土中，依然會有人相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刀客
但若是提到天劍山莊，亦或者是羅天岑之名，對於居住在丰采古國附近的人來說，這兩個名字他們都沒有聽說過，只有一些常年在外奔走的人才有可能會聽到些許小道消息，但也無法對這兩個名字產生足夠深的印象
所以，就算柳老說出羅天岑那天下第一劍的稱號，慕容慧珏還是更願意相信程太阿會在這裏的切磋中取勝
但不同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番正於羅天岑四目相對的程太阿卻是有着完全不同於慕容慧珏的感受
看着正持劍直立，臉上的神色猶如冬季凍結的湖面般毫無波動的羅天岑，雖然年老，但年輕時就已經經歷許多的程太阿竟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從其身上找到任何的破綻，甚至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出手佔得先機
而羅天岑則是在程太阿最終決定先行出手，並且剛剛將手中的長刀提起來的瞬間，將自己手中的劍鞘甩了出去，並當着衆人的面，讓程太阿因爲突如其來的巨力而不得不鬆開手腕，任由自己握了數十年的刀掉在地上
在一陣咣噹咣噹的聲響中，程太阿倒是面色欣喜的走到了羅天岑的面前，還一邊拍着羅天岑的肩膀一邊笑着說：“果然是天縱之才，當初你我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老夫我就知道你這個孩子不簡單，今日一試，果然不愧於天下第一”
“但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
就在程太阿嬉笑着與羅天岑說着一些有的沒的的時候，之前認出羅天岑的柳老卻又是開口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並且直言不諱，當即指出了以羅天岑的武功也無法打敗天尊的事實
與此同時，需要人攙扶着才能站立行走的柳老就在慕容慧珏的幫助下，緩慢的走到了羅天岑的身側，示意羅天岑將其手中的長劍交給他後，纔在摩挲着劍身的同時，與在場的所有人說起了自己曾經歷過的種種往事
也是在這段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的話語中，羅天岑瞭解到了自己師傅年輕時的遭遇
只聽得柳老開口說道：“誰都有意氣風發的時候，但你的師傅羅雲卻是因爲武功高強，所以要比起其他人更加的爭強好勝，但一個真正的絕世高手，其依靠的不可能只是自己高超的武功技巧，也有他那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沉寂下來的心”
“當年羅雲正值少年，雖然其自身劍法早已經在武林中爲人所熟知，有越來越多的高手被其輕易擊敗，但當年輕時期的他遇到了比他更爲強大，也更加老辣的前輩們時，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幾乎讓他放棄武道，甚至是一度淪落爲武林中最容易打敗的劍客”
“而當初第一個打敗你師傅的人，正是現如今在黑龍崖坐鎮的天尊，他正是利用了你師傅的年輕氣盛，讓你的師傅險些淪爲普通人，讓漢武朝三劍差點只剩下兩把劍”
神劍羅雲死的早，哪怕是其親傳弟子的羅天岑也確實沒有辦法去更多的瞭解自己的師傅
而在柳老的一番描述過後，羅天岑才得以知道，當初在年輕時期，憑着自己一己之力就將整個武林攪了個天翻地覆的師傅竟然是因爲一場勝負纔會早早逝去
原來，當年年紀輕輕就憑藉着一手神出鬼沒的劍術傲立武林的神劍羅雲由於太過年輕，在取得幾次勝利之後，便開始狂妄的以爲自己就是當今武林的天下第一，於是便大膽挑戰者諸多武林前輩，與那些早已經不願意繼續動手的老人們進行一場場既分高下，也分生死的對決
但從第一場開始，羅雲就因爲自己太過年輕而失敗，不過對手早已經是年近古稀的前輩老者，根本就沒有將他的挑戰當回事，所以也就沒有殺死本應該履行生死狀而死的羅雲，反而是勸說羅雲要靜下心來繼續磨練自己
可那時的羅雲哪裏能聽得進去這些勸告，竟是將其當做是對方對於自己的蔑視，於是更加瘋狂的前去挑戰武林前輩，以至於在日復一日的失敗中對自己的劍術越發的感到迷惘，以至於到了後來，就連劍都不會知道該怎麼揮動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天尊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你的師傅，也徹底改寫了神劍羅雲在武林中地位”
不等羅天岑回答，柳老便繼續說道：“當年神劍羅雲因爲失敗太多而沉淪的時候，同樣年輕，但卻已經足夠老辣且沉穩的天尊找上了他，開出了一個讓你師傅根本無法拒絕的優渥條件，而他的目的就是爲了拉攏像你師傅一樣，對自己以後的目標充滿迷茫的年輕人，讓自己能夠漸漸地徹底掌控整個武林天下”
“只可惜天尊的想法是極爲美好的，但在遇到你師傅的時候，就遭到了第一次的失敗”
或許是說累了，柳老在慕容慧珏的攙扶下坐回了自己的長椅，甚至是一邊喝茶一邊說：“你師傅他雖然因爲失敗而喪失意志，但其本性善良且爲人仗義，自始至終都是這般，所以纔會一口拒絕了天尊的邀請，並在天尊再三糾纏之下，突然明白了自己應該爲了什麼而拔劍”
說到這裏，柳老擡起頭來，看着羅天岑，並開口問道：“神劍羅雲是爲了仗劍天涯，鋤強扶弱而練劍，那麼你作爲他的親傳弟子，你又是爲了什麼而揮舞自己手中的劍呢？”
說完，柳老便微眯着雙眼，漸漸陷入沉睡
而被質疑出劍理由的羅天岑則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論誰在其面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都沒有辦法看到他的眼神有任何的波動
這時，一直都不曾開口的常揚威倒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並走上前去，在柳老的耳邊輕聲問道：“柳老，若是爲了天劍山莊衆人的安危而出劍呢？”
但柳老只是搖了搖頭，並迷迷糊糊的回答說：“僅僅如此，依舊不夠”
“僅僅如此，依舊不夠？”，常揚威略感迷惑，隨後嘗試性的問道：“那如果是爲了自己而出劍呢？”
“還差一點······”
“我懂了！”
第三次，常揚威問道：“既然當初神劍羅雲前輩沒有打敗天尊，如今羅莊主也無法打敗天尊，是不是因爲他們師徒二人的出劍理由都不足夠，柳老的意思其實是要羅莊主他遵循前輩的意志，爲了武林天下而出劍，並不只是爲了自己和天劍山莊”
話音落下，微眯着雙眼的柳老睜開眼睛，看了眼蹲在自己身邊的常揚威，伸手拍了拍常揚威的肩膀，點了點頭
只聽得柳老語重心長的與羅天岑說道：“神劍羅云爲了武林而出劍，是因爲他從小就想要做一個俠客，想要鋤強扶弱，想要撥亂反正，並且成功的成爲了一代俠客，無數人因爲他而脫離苦海、獲得新生”
“但作爲他的弟子，你從小就在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長大，並且不曾遇到太多來自於外界的紛紛擾擾，所以你纔會在遇到一些麻煩的時候，只想到自己與撫養自己長大的師傅，以及與你一起長大的天劍山莊衆人”
“一個心懷天下卻忽略了自己，一個心中只有自我卻不瞭解江湖恩怨情仇”
“若只是如此，如何能是天尊的對手？”
“恕晚輩愚鈍，雖然柳老您說了這麼多，但晚輩還是無法完全理解，並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做到前輩所說的心懷天下且秉持自我”
依舊是常揚威開口提問
柳老則不厭其煩，繼續回答，說：“等你們再長大些，或許就做得到了，但從現在看來，應該是很難做到咯”
說完，柳老便讓慕容慧珏攙扶着自己回去了屋中，偌大的後院只剩下了原來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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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至深夜
喫飽喝足，正端着一壺酒四處閒逛的常揚威卻是看到羅天岑依舊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便走上前去，將自己手裏的酒葫蘆放到他的手裏，並與之說道：“柳老說的話雖然深奧，但柳老也說過了，只是站在這裏可沒有辦法領悟那些道理，更何況，不喫飯要如何練習劍法？”
“來來來，你跟我來，我可是跟你說啊，丰采古國這裏的飯菜味道別有一番風味，和漢武朝的可是完全不同，你若是不嚐嚐，那纔是真正的追悔莫及啊！”
說着，常揚威就想要將呆呆站着的羅天岑給拉去正堂喫飯
而羅天岑則是眼中神光乍現，喃喃自語道：“或許······確實沒有那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