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餘黨
    這個房間很大,正中心鋪着一張巨大的牀,幾層厚的被褥毛毯一早就整齊的鋪好,房間的四角燃着迷離的香薰,藺青陽將雲瀟小心的放到牀上,然後將周圍的帷帳全部放下來,這才手無足措趕緊跳到旁邊,深深鞠躬道歉,雲瀟也是緊張的掃了一眼,發現這件房裝飾的極爲奢侈,吊頂的琉璃燈甚至可以同時擴散出幾種不同的色澤。

    “噓……”藺青陽對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緊張的聽着門外各種聲音,趙集罵罵咧咧的,泉姨似乎是在一旁好聲好氣的勸着,沒過一會腳步聲越來越遠,聽起來是悻悻而回。

    “走了?”雲瀟的心其實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藺青陽緊蹙着眉頭,低道,“趙集是個地痞流氓,他看上你了一會肯定還得回來,雲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我也是意外。”雲瀟尷尬的摸了摸頭,她往前挪了一下,發現這張牀非常的柔軟,一按就深深陷了下去。

    藺青陽尷尬的看了看她,她穿的很單薄,裙子都還是破破爛爛的,此時在那麼大的牀上坐着,其實是不太合適,他嚥了口沫,好像想提醒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另找話題問道:“少閣主真的來了嗎?”

    “嗯,他……”話音未落,只聽見窗子被人輕輕推開,兩個身影無聲無息的竄入,鳳九卿擡手就消去所有的燭火,用手掌拖着一縷靈鳳之火掀開帷帳。

    蕭千夜緊跟着鳳九卿,看見雲瀟坐在牀上,心中的氣不打一處來,腦門都在冒火,他大步靠近,口氣也變得特別嚴厲:“你下來!”

    雲瀟被他突如其來的生氣嚇了一跳,呆了一瞬沒有動,蕭千夜和她四目相對,真的感覺眼前直冒金花要失去理智,繼續接着重複了一遍:“下來!”

    “哦……哦。”雲瀟這纔回過神,也顧不上多想立即一躍而起躥到他身邊,本想挨着他撒個嬌,不料此時蕭千夜的眼裏像是要冒出火來,極爲嫌棄的看了一眼那張大牀,整個人氣的發抖,低聲罵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人睡過的?還有……把衣服穿好!”

    雲瀟被他莫名其妙罵了一頓,奇怪的看了看他,輕哼一聲就跑到鳳九卿身邊去了,蕭千夜尷尬的癟癟嘴,沒等他再說什麼,雲瀟已經躲在鳳九卿背後衝他吐了吐舌頭。

    “你……”蕭千夜被氣的不輕,根本分不清現在的處境,也忘了自己是來找藺青陽問情況的,他無意識的擡手就想去拔背上的古塵,恨不得現在就拆了廣漠樓,藺青陽急忙上前攔在兩人中間,趕緊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勸道:“少閣主,是我不好,我不該把她放到那張牀上的,您別生氣。”

    “喂,你冷靜點行不行,你從進到廣漠樓開始,就一直不對勁。”鳳九卿護着女兒,他知道蕭千夜是在爲什麼事情生氣,又見女兒似乎是什麼也不懂,這才清了清嗓子對她說道,“這屋子是花魁接客的地方,會按照客人的喜好隨時改變風格,唯一不會大改的就是中間這張特製的大牀,頂多每次換幾牀不同的被褥和毛毯,那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睡過,你再上去躺一會,怕是真的要氣死他。”

    雲瀟一怔,一時面上神情難以形容,不知是被什麼觸動了情緒,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腦海一片空白。

    “少閣主……”藺青陽輕輕喊了他一聲,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又強忍着不好發作,此時臉頰蒼白裏透着一絲陰鬱,鳳九卿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趕緊勸道,“瀟兒也不是故意的,再說這屋子這麼大,也只有大牀旁邊能將帷帳全部拉下來擋住視線,你要發脾氣,能不能等我們瞭解清楚情況再發?”

    蕭千夜沒有說話,但擡起的手終於是無奈的放了下來,這才轉身盯着藺青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藺青陽張了張口,千言萬語竟然一時不知從哪裏說起,下意識握緊了手中拳頭,蕭千夜見他這幅模樣,其實心中也已經猜到了大半,於是主動說道:“先前我聽到趙集在說什麼妻兒、舊友,他們是不是故意刁難你?”

    藺青陽心中一酸,盯着面前熟悉的人,雙眼中閃動着悲涼,這才一下子理清頭緒,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一告知,蕭千夜是越聽越沉默,到最後已是用力咬牙一言不發,然而他越是不說話,藺青陽的心中越是莫名緊張起來,羞愧和恥辱交織成團,逼着他一點點低下頭不敢再看曾經的閣主,語氣也低的微乎其微:“我知道我不該不顧軍閣顏面做出這等有辱名譽之事,可是、可是我夫人和孩子至今下落不明,鎣鎣也……”

    提及心底最隱晦的往事,藺青陽的面容上隱約掠過了一絲激動,目光卻呆呆的望向了那張大牀——鎣鎣也一定在這張大牀上被人侮辱過,每到夜晚,就會有人在這裏盡情的欺負她!

    藺青陽扶着額頭往後倒了一步,蕭千夜急忙伸手攙扶了一把,他四下裏望了望,索性扶着他貼着牀邊坐到了地上,又用力按了按對方的肩膀,正色道:“青陽,這件事到底是趙雅所爲,還是有什麼人指使她?”

    藺青陽勉強穩住情緒,控制着一團混亂的大腦鎮定下來去思考閣主的話,臉色卻露出爲難之色,回道:“多半是受人指使,趙雅是靖城出了名的地頭蛇,甚至被稱爲陽川‘五蛇’之一的美人蛇,她明面上是經營留鶴樓,背地裏也幹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私活,五蛇之間關係密切,據傳背後還有高層撐腰,一直都沒人敢動他們。”

    蕭千夜點點頭,“五蛇”他是知道的,背後的高層無疑就是曾經的禁軍總督高成川,只不過現在高成川已經倒臺,殘留的勢力竟然還是如此無法無天!也難怪高成川死後,針對他身後的殘黨連天尊帝都不敢輕易出手肅清,如此推算,眼下最有可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莫非就是前不久在帝都煽動二皇子政變的高瞻平?

    想起這個人,蕭千夜無意識的脫口而出:“青陽,我此次是奉命來找一個人,你應該知道前不久帝都發生的事情吧,那個人現在可是逃到了陽川?”

    “奉命?”藺青陽瞬間就捕捉到了最爲重要的兩個字,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頓了頓——奉誰的命令?飛垣之上,還有誰能對軍閣主下達命令?

    立即就聯想到了一個名字,藺青陽倒吸一口寒氣,其實帝都雖然是對蕭千夜下過全境通緝令,但事實上並未剝奪他“軍閣主”的職位,對大衆而言,表面看起來革不革職已經不重要,但只有他們自己人清楚,在規章制度極其嚴格的帝都城,這種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被刻意忽視的隱情!

    蕭千夜還沒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只是想起不久前的政變,加上心中始終是對兄長蕭奕白放心不下,非常焦急的繼續追問:“青陽,你先告訴我帝都現在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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