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五百零五章:烈火
    蕭千夜再次回到冰河之源的時候,時間已經進入嚴寒的臘月,這一整年反常的氣候讓溫度變得極爲詭異,就連修行萬年的飛鳶也不經感到了一絲絲寒冷,他坐在冰面上,伸手探入河水中,面容嚴謹而凝重,他一旁站着的竟是冰川之森的神守雪瑤子,一隻高大的白虎懶洋洋的躺在她腳邊,猛然間瞥見從天上光化而來的人,只是甩了甩尾巴對主人提了個醒,然後繼續趴下去打盹了。

    “呀!回來了!”雪瑤子欣喜的迎過去,她和蕭千夜本也只有一面之緣罷了,但不知爲何此時見到他就好像心頭一塊巨石悄然落地,蕭千夜愣了一瞬,視線穿過她落在後方一片血色的冰河上。

    “怎麼回事?”一時間被這種刺目的色澤刺激了一下,蕭千夜心中咯噔一下,背後的冷汗一瞬滲出,雪瑤子連忙按住他,她是個鬼魂狀態的靈體,但抓着他的力道卻一點也不輕,低聲解釋道,“你先別急,之前有一夥蛟龍族來過,他們應該是沿着水源一路潛伏到這裏,好在鳳姬大人曾在冰河之源住過很久很久,這裏依然殘存着濃厚的靈鳳之息,加上雪原嚴寒的氣候並不適合蛟龍族長時間作戰,他們又對水下封十劍法的強悍封印之力束手無策,幾番嘗試之後倒也識趣的知難而退,但他們臨走前魔怔一般切開自己身體,讓蛟龍的血液混合在水中,又不知用了什麼特殊的術法,這都過去十幾天了,血色還是沒有消退。”

    蕭千夜靜靜的聽着,只覺得每個字都像驚雷炸響,雪瑤子拉着他的手安慰了幾句,指着飛鳶說道:“自從溫儀過世之後,因爲兩地瀕臨我也時常過來轉一轉,這一來就正巧遇見守在冰河之源的飛鳶,所以我就和他結伴在這裏等着你,沒想到率先等來的人卻是墟海的黑蛟,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逃走了,最近也沒有再來搗亂。”

    飛鳶這才站起來甩了甩手上的血水,指着依然一片紅的冰河認真的道:“蛟龍血對我族不好,如果身上有傷口,再碰到這些東西就等同雪上加霜、火上澆油,會讓傷口長時間無法癒合,我記得小殿下的身上確實有很多很多的傷,那羣傢伙是想着害她,既然進不去,乾脆也不讓殿下平安出來,這纔會瘋子一樣把自己的身體切開吧,真的是喪心病狂,不可救藥了。”

    蕭千夜上前探了一下河水,他倒是感覺不出來什麼異常,飛鳶看着他身上的傷,又看他疲憊不堪的神態,一時間也不敢開口問任何事,只是默默說着自己這邊的情況:“蛟龍雖然一直在嘗試破壞浮世嶼外圍守護結界,但藏得很深,連玄冥島的位置都被掩蓋了,這會怎麼好好的忽然跑出來鬧事?對了,離這不遠的地方有一處臨時的營地,我看裏面駐營着幾個軍閣的人,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將軍曾經暗中找過我詢問情況,說是你安排守在附近的,他說蛟龍族在帝都惹了事,殺害了皇室的人?”

    蕭千夜默默點點頭,聽他描述就知道應該是南靖在附近,他遲疑了一下並沒有選擇去找南靖,而是轉而對飛鳶說道:“我這一路也遇到不少蛟龍暗中作梗,他們得到了冥王的協助,恐怕就是衝着阿瀟來的,我先去看看她,若是她能醒過來……你就先帶她回浮世嶼吧,有澈皇在,蛟龍不敢造次。”

    “醒……”飛鳶張大了眼睛,緊張的喃喃自語,“小殿下真的還能醒過來嗎?”

    蕭千夜沒有回話,他本是堅信不疑月神的話,但事到眼前又涌起一種無形的恐懼,到底能有多少把握他不知道,會不會這一路艱辛得到的東西也不過只是一場騙局?他不敢去想,只是下意識的展開手心想看看那個淡淡的羽毛印記,一瞬間心中閃過無數種複雜的念頭,幾乎逼得他無法喘息,飛鳶也在旁邊靜靜注視了片刻,終於擡手拍拍對方僵硬的肩膀,淡淡道:“快去吧,她等你很久了。”

    “嗯。”他無力的應了一聲,一步踏入冰河之源已不再是上次那般清澈的景象,蛟龍血混在冰涼的河水中,又在上層日光的照耀下閃爍着猩紅的氤氳,果真是在封十劍法附近縈繞不散,蕭千夜小心的靠過去,古塵的神力強行隔斷河水,然後矯健的變換手下的招式,眼見着冰封出現裂縫,蛟龍血似乎也嗅到了內部洶涌的火焰之息瞬間逼近,蕭千夜立即抽身衝過去,腰間的瀝空劍劈出七轉劍式,千鈞一髮之際,他瞥見冰封的裂縫搶身而入,又在蛟龍血如靈蛇般緊跟不止的剎那重新填補封十劍法。

    然後,他自己也是詫異的看了看手中的刀,封十本是一種術法,後經過歷代崑崙先輩的傳承,纔將其融於劍術之中,他本就不是熟悉術法的人,封十的解法也不是很熟練,但剛纔那一解再封的動作卻是行雲流水毫無破綻,難道真的是那顆龍血珠起了什麼特殊的作用,讓他的術法修爲也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

    他心中疑惑,自己是黑龍的敵人,爲何對方會做出這種得不償失的行爲?真的只是意外失手,還是另有陰謀?

    他一邊思索一邊往前走,這裏還是一片靜謐,白骨自遠方鋪來,月白花生長在遺骸之上,無風自動緩緩搖曳着,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平靜的躺着,還是如他離開之時一模一樣,他焦急的加快了腳步,卻也在不經意間放輕了動作,忍着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心跳箭步衝過去,然後小心翼翼的扶起沉眠不醒的人,低低說道:“我回來了,阿瀟……我回來了。”

    帝仲從他體內無聲無息的幻化而出,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擾兩人,只是在一旁守着,感覺自己沒有軀體沒有靈魂的殘影,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還是那樣無知無覺,冰涼的身體輕輕靠着他,蕭千夜愣神的看着她,她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一瞬間讓他感覺之前透過白教雪湖聽到的她的聲音也都只是幻覺一樣,恐懼油然而生,他深吸一口氣,勾開領口的衣襟,她心臟處縱橫交錯的十字劍傷依然觸目驚心,被戰神之力守護着的淡淡火種也比之前更加黯淡,心知不能再繼續拖延,即使心中萬般不安,蕭千夜還是立即取出懷中一直小心保護着的木盒打開。

    自離開地宮之後,這東西一刻也沒有離過他的身,雖是木盒,但依附着月神的力量,一時間竟也呈現出皓月一樣的光輝,只見木盒的中心真的有一滴血,只是不同於正常人類的鮮紅,交錯着屬於日神獨有的金光,瞬間就讓幽暗的冰河之源被映照出淡淡的金色,好似旭日的光芒,又宛如落日的餘暉,這滴血中不知蘊含了何種強悍的生命之力,在它被蕭千夜小心拖出的同時,周圍的月白花百倍千倍的瘋長,只消片刻就讓整個白骨的世界被花徹底覆蓋,讓荒蕪的陵園也變得熠熠生輝,朝朝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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