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六百八十三章:切斷
    帝仲輕揉着眉心,雖然是另一個人的身體,此時卻真實的好像是屬於自己的存在一樣,但生氣管生氣,他也不想再繼續說什麼去潑雲瀟的冷水,只想隨便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糊弄過去算了,就在他沉吟半晌終於決定開口之際,一扭頭就看見雲瀟靠在巨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熟睡了過去,他先是一驚,本能的擡手第一時間去試探鼻息,直到確認她真的只是睡着了之後才默默鬆了口氣。

    這樣的驚嚇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他的精神陡然振奮再無絲毫睏意,他看了一眼還在持續飄落的大雪,又眉頭緊蹙的掃過身邊巨大的碎裂縫隙,總覺得有什麼極其危險的東西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宛如幽靈一般伺機而動,他稍稍轉動手臂,疲憊的身體顯然早已經到了負擔的極限,他必須珍惜一分一秒的時間,讓這個軀體真正的主人能夠得到短暫的休憩。

    想到這裏,帝仲扶着冰涼的巨石站起來,雖然兇獸的血統並不畏懼寒冷,但是人類的身體是不能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長時間逗留的,他慢慢彎腰小心的將睡熟的雲瀟抱起來,見她咿咿呀呀的張了張嘴不知道呢喃了些什麼東西,然後頭一歪靠在他的胸膛上咧嘴甜甜的笑了一下,這樣簡單而純粹的笑讓他呆呆站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不知是什麼樣複雜的情緒一瞬間填滿心頭,帝仲飛速的擡起來,不再去看她。

    回到雪鹿寨,齊鈞正在村子裏焦急的來回踱步,阿夏提着一盞幽暗的燭燈守在他的身邊,兩人看見他回來,臉上的擔憂之色才赫然散去,異口同聲的迎過來,帝仲立刻噓了一聲,示意二人小點聲,又溫柔的笑起來,從記憶裏想起這兩個人的身份,淡淡說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少閣主,您沒事吧?”齊鈞自己都凍的直搓手,還是像個戰士一樣挺直後背,他擔心的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懷中的雲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皺眉問道,“雲姑娘怎麼了?不會是被凍着了吧?快進屋喝點熱粥暖暖身子吧,阿夏特意給你們留着的,現在應該還是溫的。”

    帝仲漫不經心的笑着,半開玩笑的道:“這點風雪還能凍着她?她不把這座雪山燒了就該謝天謝地了。”

    齊鈞臉色微變,有種強烈的違和感從眼前人身上流出——少閣主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他還在分神之際,帝仲已經跟着阿夏走進了木屋,在他們離開這短短的時間裏,門窗都被厚實的棉被蓋住,雖然還是冷的讓人難以忍耐,至少呼嘯的風不會再透過縫隙肆無忌憚的刮進來,阿夏將手裏的燭燈掛起來,伸手試探了一下桌子上被裹了幾層棉布的粥爐溫度,鬆了口氣說道:“還是溫熱的,正好現在吃了暖胃,不過……”

    她擔心的看了一眼雲瀟,一直在她的臉上反覆確認,終於確認她真的不是鳳姬大人,但她身上呼之欲出的靈鳳之息,依然牽引着異族骨血深處斬不斷的敬仰和憧憬,阿夏深吸一口氣,放低聲音說道:“要不您先喫點暖暖身子,等雲姑娘醒了我再去給她熱一熱,我看她好累好累的樣子,還是不要吵醒她了。”

    帝仲將雲瀟放到牀上,捏着被角蓋在她的身上,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實親近的去照顧心愛的女人,這種難以言明的幸福好似能融化嚴寒,讓他一刻也不想挪開目光,揮手道:“放着吧,她醒了自己就能熱。”

    “哦……”阿夏呆呆應了一聲,本想再囑咐些東西,齊鈞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使了個眼色就拉着她退了出來。

    她安靜的睡着,安靜的讓帝仲感到不安,再度伸手去試探鼻息,一直要反覆確認火焰的溫熱是真實存在的,他才能稍稍放下心,自嘲的笑了笑,罵道:“睡的像個死人一樣……”

    話音未落,他的臉色微微一沉,覺得這種比喻實在太過不吉利,立刻擡手扇了扇自己的嘴巴。

    做完這一切,他閉上眼睛無可奈何的長嘆一口氣,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個迷信又愚昧的蠢貨,整個腦子都不正常了。

    時間在悄然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就安靜的坐在牀頭,慢慢的,她身上的溫熱感覺漸漸在木屋裏漫延,彷彿枯木逢春一般讓陰冷的房間變得明澈起來,帝仲微微一動,正好碰到了她的手指,下意識地低下眼,瞧見雲瀟脣邊依然揚起的那抹微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着什麼樣的美夢纔會露出如此純粹的笑容,他轉了個身撐着手臂撲了過去,面對面目不轉睛的看着。

    這股暖意如楊柳風撲面能沐浴全身,好似又喚醒了遙遠時期沉寂的那份對溫暖的渴望。

    他的手腕不禁微微顫抖起來,本能戰勝理智擡手伸向脖子,冰涼的手指在觸及到她皮膚的剎那竟然有耀眼的火色一閃而逝,像被閃電擊中,頓時腦中混沌一片,舉止也失了方寸,手指沿着脖子慢慢下滑,落到肩膀處,她保留着人類時期的身材和容貌,連肩頭的鎖骨也仍是清晰可見,這種感覺似真非假,有瞬間不切實際的夢幻,又好像還是曾經那個讓他有過沖動的女人。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那些被壓抑了許久的感情洪水般一波又一波襲來——她就在眼前,戳手可得。

    精神開始出現奇妙的恍惚,視線裏的雲瀟微笑的睡顏竟然有多層重影在晃動,他的手指硬生生停留在胸口,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在本能瘋了一樣想撕開這層衣服的前一刻,強行將衣領小心翼翼的往上提了提,最後再次拉了一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自己則如臨大敵一般退到了窗邊,一把扯下釘在上面的棉被,讓外頭的冷風吹醒自己的頭腦。

    他用手抵着額頭,冰冷的眼睛閃過一片寒光,內心不可遏制嘲笑自己是如此的失態,剛纔那一瞬間,他竟然也產生了那種愚蠢的想法,想用這種曾讓他鄙夷不齒的方法,得到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這種想法曾在蕭千夜身上毫無保留的展露過,他也確實爲了奪走雲瀟而那麼做了。

    原來真的走到這一步,他這樣自視清高,甚至自恃爲神的人,也會有一模一樣的衝動。

    他坐在窗邊,失神落魄的看着外面,雪勢在後半夜終於漸漸緩和,但他的內心卻依然如巨浪在持續翻滾,他幾乎不敢扭頭去看另一個方向熟睡的女子,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剋制住那樣強烈的衝動。

    一整夜的暴雪過後,天明也姍姍來遲,很久之後天邊才露出微弱又冷醒的光,帝仲緩緩回神,大腦慢慢清醒之後,另一個意識也從沉睡中一點點甦醒,倏然感覺到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動起來,帝仲微微一笑,自行按住肩膀不讓他動,自言自語的和蕭千夜說起話來:“你醒了?纔剛剛天亮,不再睡一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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