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六百零五章:怨憎之會
    舒年帶着一個墟海之人又重新回到了藏着機甲的密室裏,他換上了之前那身銀白色宛如魚鱗的特製衣服,在褪去廉政愛民的父母官外皮後,舒年的眼神立即變得殺氣騰騰,甚至還帶着武器,一邊利索的拉開密室的頂燈,一邊加快腳步走到另一個機關口子面前,他擡手示意了一下,低聲說道:“這個密室最開始只是用於偷藏財寶,後來我從西岐採購這些機甲命人又二次擴建,眼下要先把雲魚運到遙海沿岸去,剩下的雲鳥、戰馬和鎧甲車也要趕緊送到海祭壇,我的人手不足,只能靠你們幫忙了。”

    這個墟海之人身着一身戰甲,腰間別着兩把鋒利的長刀,從手臂和脖子上清晰可見的鱗片來看,應該和那條被俘的人魚屬於同族,他擡手敲了敲眼前的機械雲鳥,眼裏也是透着瘋狂,此時下方的機關終於徹底打開,那是一條直接通往遙海的水道,呈滑坡狀,可以將機甲放置上去之後藉由兩側齒輪運出密室,舒年聽着耳邊越來越洶涌的海潮聲,感覺自己的心情也像被捲入巨浪無法平息,他用力咬了一下脣,兩人交換了一眼神色,立即動手開始挪動那些沉重的機甲。

    藏鋒在後方不動聲色的看着,這些一看就難以挪動的機甲在舒年的手上也只要輕輕一推就會在法術的作用下往通道口滑去,而那個墟海之人更是隻在旁邊稍作幫忙罷了,但如此數量的軍備他竟然一個人親力親爲的動手?之前在城中偷襲自己的那羣殺手眼下又去了哪裏?

    “御史大人真讓人刮目相看啊。”墟海戰士一邊幫忙,一邊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不知是感嘆還是嘲諷的笑,又道,“在流炎殿下決心放棄乾涸的故土轉戰東濟之後,曾經命人對這座流島做過一次大規模認真、徹底的調查,殿下最爲關心的人無疑是軍督大帥藏鋒,可萬萬沒想到,真正深藏不露一鳴驚人的人,竟然會是一個江陵御史啊。”

    舒年只是習慣性的笑着,也不反駁什麼,墟海戰士撫摸着手下冰涼的機甲,好奇的問道:“這是西岐的東西吧?這麼多年西岐被東濟壓的喘不過氣來,怎麼還有精力和您做生意?”

    “黑市嘛!”舒年淡淡接話,眼眸也是微微一閃,頓時一種意味深長的神色就從眸底隱隱流出,“連我這種千里之外的人都明白西岐遲早都是要敗的,那些眼尖的商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最後只是可惜了那些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的鐵血戰士和誓死不屈的黎民百姓罷了,我很早以前就暗中和西岐的商市有交往,這些東西在水下放了好多年,終於到了能派的上用場的這一天。”

    “只有這些東西沒有人會用嗎?”墟海戰士不解的追問,他拉開一隻機械雲鳥的艙門,自己也是非常好奇的往裏面望了幾眼,雲鳥的腹部放着一張椅子,椅子的四角和地面連接在一起,無數他看不懂的金屬儀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正前方還有一個羅盤樣的東西,而用於操控方向的轉盤更是有三個之多。

    “我自然是訓練過一些會使用的人,也已經命令他們去海祭壇那邊待命了。”舒年隨口解釋,重新拉上雲鳥的艙門,忽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忙補充了一句,“麻煩閣下安排一隊人馬,帶着戰馬和鎧甲車去城東的軍營附近蹲守,不要讓他們支援。”

    “支援?軍督府的軍隊?”墟海戰士立即嚴謹起來,舒年點着頭,繼續說道:“修羅骨雖然是放在海祭壇內部,但是海祭壇在遙海邊上,按照東濟島的慣例,每座沿海城市每年都要舉行海祭祈求風調雨順,那一帶地勢泥濘不太適合戰馬和鎧甲車,要是真的遇上藏鋒,只有雲魚和雲鳥可以用,所以我們還是要堤防一下後方,江陵是大城,分營的軍隊都有幾十萬人常駐,不能讓他們插手。”

    墟海戰士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肩背緊緊繃着,顯然身體裏壓制着前所未有的緊張和焦慮,舒年反而是輕鬆的,帶着孤注一擲的狠辣,咬牙說道:“半年前遇到你們的人,我以爲是老天爺終於開始可憐我,要給我一個翻身的機會將失去的東西重新奪回來!這半年多的計劃順風順水,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時候,竟然、竟然在最後時刻出了岔子!”

    他心有不甘的用力握拳,神色卻是複雜的一瞬萬變,眼裏閃過一絲冷意,嘴裏卻是呵呵笑着:“看來運氣好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他藏鋒運氣也很好,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從海里跳出來兩個幫手!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北斗大陣,更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江陵城來,呵……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命究竟能有多好,看看老天爺最後到底是站在誰那邊!”

    這樣面帶微笑卻咬牙切齒的表情讓墟海戰士感到一陣無名的惡寒,張了張嘴,還是識趣的不再多問,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將機甲推入下方滑道,過了一會,舒年望了望密室,擺手道:“先送這點出去就行了,此次藏鋒來的突然,我訓練過的人也沒有全部在江陵守着,剩下的機甲就暫時放着備用吧。”

    “好。”對方點點頭,跟着從水道里一躍而下滑了下去,舒年將機關口用力擰了回去,直到密室重新恢復死寂,他卻忽然揉着眉頭一陣眩暈,趕緊扶牆背靠着坐了下去。

    一直以來他也承受着極大的壓力,但始終信念堅定,哪怕不擇手段的在外人面前演戲,裝出一副廉政愛民的大好形象,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可是不知爲何,自從事情暴露以來,他就時不時會感到這種奇怪的暈眩,會讓身體癱軟無力,好像某種大病的開端,讓人不安。

    藏鋒看着昏暗燈光下坐地喘息的那個人,眼裏有平靜而堅定的光,他本該在這種時候立刻出發前往海祭壇找到修羅骨摧毀,可他遲疑了一瞬,忽然對蕭千夜拍了拍肩,淡道:“你等我一會。”

    “喂……”蕭千夜想拉住他,藏鋒對將食指放在脣心,對他輕輕笑了笑。

    寂靜的密室裏忽然響起一串清脆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像山中的鐘鳴,敲擊在舒年本就波瀾起伏的心尖上,彷彿是猜到了會是什麼人,舒年並沒有擡頭去看地面上那個慢慢拉長到他腳邊的影子,只是抿着嘴沉默着,眼神也在劇烈變換,過了許久,他才閉起了眼睛,將頭靠在牆壁上,悠然嘆道:“你來了,之前音音和阿嵐落水,也是你乾的吧……”

    話音未落,藏鋒卻彎腰在他面前蹲了下去,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做了一個讓舒年驚訝無語的動作——他直接扣住了自己的手腕,一手認真的搭着脈,另一手在喉間、心口、耳後依次檢查,最後才重新站起來,淡淡回道:“放心吧,身體沒什麼大礙,只要多休息,多喫點有營養的東西,最好再多出去散散心,很快就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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