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六百二十七章:顯蹤跡
    再等腳感覺到踩着堅實的地面,四周已經恢復到平靜,天澈來不及考慮到底是什麼狀況,第一時間就緊張的檢查着弟弟和明姝有沒有受傷,蕭千夜擡起頭,發現玉清池的水此刻就像一面光潔如玉的鏡子奇妙的懸浮在頭頂,甚至夕陽的餘暉還能透過清澈的水照入眼中,他們應該在水底纔對,但是底層竟然是空蕩蕩的,湖水向上擡升,空出來一個奇妙的空間。

    “玉清池下有這種地方?”蕭千夜立即轉向天澈,見他沉吟了片刻,搖頭,“我自幼在這裏療傷,沒見過這種情況,就算是阿釋生病的時候,也只是引開部分的湖水罷了,不會如此。”

    蕭千夜眉峯緊蹙,彎腰捏起腳邊的泥土放到鼻下聞了聞,低道:“那就是有人躲在這裏,鹿吾山都敢闖進來,好大的膽子。”

    天澈護着兩人,也是面容緊鎖,回道:“距離這麼近,我竟然毫無察覺!這到底是什麼特殊的術法?”

    蕭千夜打量四周,地面上有黑蛟逃脫之時留下來的鱗片,解釋道:“應該是蛟龍族的潛行之術,加上魔神之息的協助,這才讓敵人無聲無息藏進來了吧。”

    “難道是幾日前和師父搏鬥的那隻黑蛟?”天澈一驚,脫口,“它直接打破了上層結界,從浮玉山一路捲起暴風雪直撲正陽宮,好在師父及時出手纔將其攔下,之後師父負傷,那傢伙也藉機逃走,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躲在玉清池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最危險的地方,其實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蕭千夜擡起手,正好能碰到湖水的底端,又道,“你也說了,玉清池是青丘師叔引天池之水,匯聚了崑山精氣特意打造,那傢伙被師父打傷,自然是要找個極佳的場所調整,眼下前山傷患衆多自顧不暇,也不會有人輕易來到後山,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天澈倒吸一口寒氣,心有餘悸的抱着被驚嚇到一動不動的弟弟,咬牙:“是我疏忽了,要是我們再晚一步,只怕阿釋和明姝就要遭逢毒手!”

    話音未落,耳畔終於傳來一聲嗤笑,一隻水虺從玉清池的水中游曳而出,探頭對着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惋惜的嘆道:“蕭閣主真的是被上天眷顧之人,原以爲你們陰差陽錯掉到東濟島就已經夠走運了,沒想到回了崑崙山還能這麼巧找到我的藏身之處!呵呵,我被那老頭打傷,好不容易纔在玉清池下躲起來,再過三天,等我吸食了這滿池精髓之氣就能將整個鹿吾山一口吞下,你倒好,偏偏這時候跳進來泡着,你身上有着上天界的神力,破壞了魔神的屏障,這才讓我不得不現身,哼。”

    他和那隻一看就只是分身的水虺四目相對,冷道:“能直接潛入鹿吾山的玉清池內,想來你也不是普通人,莫非就是那隻手握修羅骨,危害四方的三長老?”

    “危害四方?”水虺嗤之以鼻的譏諷,“我不過是在爲受苦受難的墟海族人謀求新生,大家都是爲了生存,何來危害四方之說?”

    這樣理直氣壯的回答,好像理所當然,蕭千夜眼眸一沉,罵道:“東濟島的死傷超過五百萬,若不是被我們意外撞見,這個數字還要翻倍!”

    水虺毫不退讓,甚至更加逼近了一步,幾乎要貼在他的臉上,字字珠璣的反駁:“那又如何?飛垣四大境碎裂之後,死傷的數字和東濟島也差不了多少了吧?我們好歹是爲了族人的未來去侵略別人的祖國,你呢?你是飛垣人,卻幫着上天界毀滅自己的家鄉!蕭閣主相比墟海,有過之而無不及,哪裏來的底氣指責我?”

    水虺咯咯直笑,忽然扭了一下脖子望着他身後瑟瑟發抖的明姝公主,兩隻眼睛冒出幽綠鬼魅的光澤,咋舌嘲諷道:“這不是尊貴的五公主嗎?當年被人當衆抗旨拒婚,鬧成全境笑柄顏面無存,又被他失手誤傷以致於不得不截肢,後半生都要和輪椅爲生,被他害的這麼慘,他沒有一點憐惜,一旦你成爲威脅,他可以眼都不眨的除掉你,可你看看自己,你竟然還能和他和平相處,看見他……還要臉紅,真是不爭氣的女人。”

    “夠了,挑撥的話就省下吧。”天澈打斷對方的話,面露不快,暗暗將明姝攔在身後,感覺到她身上還是有止不住的顫抖。

    “哈哈哈……倒也不必羞恥,畢竟不爭氣的女人可遠遠不止公主殿下一人嘛。”水虺舔着嘴脣,瞥見蕭千夜陰鬱的臉頰,更是興奮難耐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更蠢的,把自己玩死在一個男寵手上……”

    “閉嘴。”沒等他說完,蕭千夜直接擡手一把將水虺捏在掌中,這灘粘稠的水掙扎着從他指縫裏鑽出,依然是不懷好意的挑釁,“你看看,我說了你那麼多他都沒反應,提到另一個女人,就恨不得掐死我!公主殿下如此尊貴之身,比不上一隻連人都算不上的小鳥,可笑,可悲。”

    “你閉嘴!”話音未落,反而是一直哆嗦的明姝公主豁然挺直腰背,深吸一口氣,先是擡眼望了一眼蕭千夜,然後厲聲爲自己辯解,“我是喜歡過他,但是他心裏有別的女人,我不要他了。”

    水虺笑咯咯的,還想爭辯什麼的時候,金色的光從他掌下如細線一般貫穿身體,蕭千夜橫眉冷目,忍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怒氣,咬牙道:“你別是以爲弄個小小的分身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手上的古塵,是你們龍神的遺骸?”

    水虺果然忌憚的眯了一下眼,但蕭千夜已經在這一刻鬆開手,又在同時直接散去古塵刀鋒上纏繞的神力之鞘,頓時無數看不見的刀氣在玉清池下迸射而出,水虺大驚失色,想重新鑽入水中,蕭千夜眼疾手快攔住它的退路,再動手切斷身體之時,兇狠的神力從分身直接貫穿躲在暗處的本體,頓時整個鹿吾山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透過玉清池,一條巨大的黑色蛟龍騰空而起,他一現身,誅邪劍陣瞬間被魔氣吸引,又是無數鋒芒的氣劍從天而降,逼着他來回竄動,躲入雲海之內。

    蕭千夜閉目感知,這一束打穿水虺的上天界之力在遙遠的地方若隱若現,應該就是三長老的藏身之處,但被破軍之力影響,始終無法準確判斷位置。

    他想了想,崑崙山本就有星辰之說,紫宸師叔也是這方面的奇才,於是收刀說道:“走,先上去,我能感覺到那傢伙藏身的大概位置,或許能借助浮玉山上的星象儀找到他。”

    “好。”天澈點頭回應,他本是一直抱着呆若木雞的弟弟,這會纔看見明姝僵硬的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的絞着手欲言又止,立馬就意識到她的雙腿是特製的假肢,只怕是在剛纔掉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碰撞到了什麼零部件,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挪動一步,天澈瞥了一眼蕭千夜,自然是清楚兩人之間尷尬的過去,只能輕咳一聲說道,“我來背明姝,你扶着阿釋吧。”

    “哥哥、哥哥!要背!”天釋不肯,纏着他不放,天澈無奈的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爲難的勸道,“明姝姐姐有傷在身,哥哥要揹她回去呢,阿釋乖,讓這個大哥哥揹你好不好?”

    天釋眨着眼睛望向蕭千夜,忽然沉默了下去,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心底一閃而過。

    天澈抱歉的望向蕭千夜,囑咐道:“他現在就像個小孩子,麻煩你揹他一程吧。”

    “我倒是無所謂。”蕭千夜擺擺手,對天釋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上來,天釋也跟着扶了一把,然後才轉向明姝。

    明姝眼睛一紅,輕輕點了點頭,在他蹲下來之後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揚,有些小小的開心——天澈一貫是個溫柔如水的人,即使她什麼也不說,這個人也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窘迫,然後不動聲色的幫她解圍。

    這樣善良的一個人,竟然是被父皇下達滅族令,經歷過大屠殺的靈音族,他不僅不憎恨自己,反而悉心教自己學習劍術,說是可以強身健體,舒緩心境。

    她這種有着陰暗過去的人,即使頂着尊貴的公主頭銜,還是不可避免的在天澈面前慚愧到無法直視。

    那一年,她對年輕帥氣的軍閣主一見傾心,費盡全力的想用“公主”這兩個字得到他的青睞,可如今,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掙脫“公主”的身份,甚至想要和這個被飛垣歧視的異族人一起,過着平淡簡單的生活。

    只是不同於蕭千夜所有的溫柔都只給了一個女人,天澈的溫柔是廣闊的,如澄澈的天空,她知道這片天空屬於所有人,還是懷揣着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想成爲天空下唯一的星辰。

    明姝在他背上浮想聯翩,眼裏的光也在同時明滅不停的閃動,忽然有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兀的跳了出來,讓她頓時清醒回來,用力咬住嘴脣。

    雲瀟……雲瀟纔是天澈真正的同門師妹,在得知她被人殺害的那一天,天澈身上暴發而出的那種憤怒,宛如山洪浩蕩,讓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即使知道那真的只是如親兄妹一般的感情,她還是感覺心底酸酸的,有說不出的失落——她這一輩子,愛情也好親情也罷,都要徹底的輸給那個崑崙山的小師妹。

    天澈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瞬息萬變的情緒,他本來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忽然嗅到一絲微微的血腥從後方飄來,本能讓他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回了一下頭,這一眼讓他目瞪口呆,額頭冷汗瞬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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