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沉軒咬着嘴脣,似乎和風冥想到了一塊去,長久的凝視着帝星旁邊那空蕩蕩的輔星之處,心神一亂,本就對星辰之說不甚瞭解的兩人就更加無法看破那些奧妙無窮的軌跡變數,許久,大概是再也忍不了這種令人不安的未知,沉軒衣袖一拂一聲低叱,黃昏之海的階梯刻意避開了帝星的位置,緩緩朝着另一個方向轉動。
“幹嘛?”風冥拖着下腮嘀咕起來,沉軒卻擺擺手漫不經心的回道,“不幹嘛,反正無聊,換個地方隨便轉轉唄。”
“哦……你自己轉吧,我回去了。”顯然對這種散步提不起一絲興趣,風冥隨口丟下一句話就準備離開上天界,沉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角,悻悻罵道,“你又要回那座深山雪谷找女人?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那女人是雪女體質,壽數早就到頭了,你總不能永遠用鏡月之鏡這種虛假的時空濛騙自己吧?”
風冥的心猛烈的跳動起來,一怔纔回過了神,被他幾句話攪得大爲不快,用力甩開同修的手揚長而去。
鬼王一個人站在階梯上,自從他們來到上天界,得到真神之力潛心修行,觀日月星辰,望滄海桑田,這麼漫長的歲月泯滅了感情,早已是不知人世,物我兩忘,可偏偏時過境遷,他身邊的人也一個個被重新點燃起人類時期的特殊情感,彷彿是在提醒他們,他們只是得到了真神力量的人類,終究是有心、有情的存在。
只是這樣的變數吉凶難辨,讓人不安。
是天澈,這一個月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在黃昏時分,結束一天的弟子指導之後私自下到無言谷,然後默默守在這裏等他出現。
明知對方想知道的事情是什麼,風冥依然是無聲無息的掩飾着自己,一秒也沒有猶豫的飄進了內谷,一路心神不寧的走回餘音臺,又見風青依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師父……”兩人無聲對峙了好久,終究是風青依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認真的說道,“天澈已經等了您好久了,真的不見嗎?”
“見了又能如何?”風冥嘆着氣,一手拉起風青依大步跨入餘音臺,滿眼都是她不曾見過的疲憊,“你是想我告訴他,那個視若親人的小師妹已經死了,現在回來的人是浮世嶼的皇鳥幼子?還是想我告訴他,他的族人、故國墟海正在萬千流島上發起侵略戰爭,攪得民不聊生?”
“師父……”風青依無語凝噎,風冥的眼神越發尖銳,忽地苦笑,“青兒,你別管那些事情了,連崑崙掌門都有意對他隱瞞,我又何苦自作主張?”
風青依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見他揉着眉頭往房間內走去,像個累極的人躺在椅子上閉眼休息,她連忙抱了一牀毯子小心的蓋上,又倒了一杯溫水遞了過來。
風冥的心底五味陳雜,看着面前風青依那張驚若天人的絕世容顏,不覺嘴角揚起無奈的笑,想起之前鬼王那句指桑罵槐的嘲諷——“女人有什麼好的,一個個沉迷其中不像話。”
他沉迷的,不僅僅是這張臉,這具身體,又或許,只是迷戀着被人依靠、被人信賴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