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六百零七章:海祭壇
    海祭壇附近海域已經卷起數不清的漩渦,機械雲鳥在空中翱翔偵查,雲魚也起伏不定的隱匿在水下,舒年被一隻青色蛟龍救起扔到了岸邊,不等他喘口氣,身邊的蛟龍痛苦的痙攣成一團,碩大的軀體電擊一般劇烈的抽搐起來,在幾番疼入心扉的劇痛之後,流月顫巍巍的化成人形,蜷縮在沙灘上,任憑海浪從遠方呼嘯着沖刷上岸,衝在她的身上,她都沒有知覺,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再度陷入昏迷。

    舒年煩躁的嘖嘖舌,探手去檢查了一下流月,她的皮膚是冰冷中帶着一點點粘稠,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一秒就將手下意識的縮回來,在衣服上反覆擦拭,他疑惑的看着流月,心想着這傢伙怎麼好好的又昏過去了?這種和流島共存千百年卻從未現身的生物究竟是什麼?這麼冒然的和他們聯手,是否真的能如願以償?

    舒年驀然笑了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扣入血肉中,忍不住自嘲——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才擔心起這些事情?不,他不能猶豫,不能後退,哪怕這羣傢伙是怪物,他也要完成這麼多年的夙願!

    想到這裏,舒年還是冷靜的上前扶起暈死在沙灘上的流月,顧不得那種令他反感的粘稠,揹着她一步一步踏上海祭壇,劇烈的風從海面肆無忌憚的刮來,甚至讓他不得不一隻手用力抓住樓梯的扶手才能勉強站穩,海祭壇一共三層,每年都要在此舉行**的祭奠,江陵的百姓會在那一天放下手頭所有事情來到岸邊跪地祈福,希望這片廣闊的遙海能風調雨順,護佑一方。

    海祭的主持被稱爲“大祭司”,他們會念着古老的祝詞傳遞人類的聲音,而這幾千年來,遙海也在迴應着百姓的心願,它安靜、溫和,像一個慈祥的長輩,白天映着旭日,夜晚倒映出皎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海祭到底在祭祀什麼?在古老的傳說裏,遙海深處有一隻名爲“九嬰”的海怪,然而幾千年過去了,傳說永遠都只是寫在書上的天方夜譚,連保存下來的習俗也彷彿變成了一種習慣。

    直到今天,一貫溫文爾雅的大海露出尖銳的獠牙,它的海浪從幾米一點點擡高,再到衝擊海祭壇之時已經高達幾十米,海祭壇堅硬的玄武石經不住這般猛烈的衝擊,光潔的地面上也出現了細細的裂縫,舒年小心的觀察着腳下,避開裂縫的走向,他知道這種材質的地磚一旦受損,徹底開裂坍塌也只在一瞬間,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來到頂層,狂風吹的他睜不開眼睛,只能放下流月獨自往內部摸索過去。

    修羅骨……那個傳說中的魔神之骨,就放在最裏面的神龕中。

    海祭壇內部已經被海風、海浪衝的七零八落,他找了好一會才終於在角落裏發現那個精緻的神龕,舒年心中狂喜,身體不知從哪裏來了力量飛撲過去,他一把將神龕抱入懷中,又被風吹的險些從三樓墜落,然而再等他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忽地一道黑影從背後無聲騰起,頓時有什麼龐然大物壓頂而來,漆黑的祭壇內部,竟有密密麻麻青色的閃電細細擊下,頓時就讓他的身體一陣麻痹,神龕脫手掉在地上。

    “咔嚓”一聲,神龕裂開,白森森的修羅骨從內部滾落。

    “頭顱?”舒年大喫一驚!當時流炎交給他的修羅骨皆是一根一根的,看着有手骨、腿骨,還有肋骨,但是他記得很清楚,並沒有頭骨纔對!

    眼前這個滾落在腳邊的頭骨,看着他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神情,上下牙齒竟然輕輕合動,發出駭人的笑聲,這一剎那的詭異讓舒年背後冷汗直冒,本能的擡手立刻抽出腰間的短刀防身,頭骨在地面上蹦躂了幾下,跳到半空中,它僵硬的做着扭脖子的動作,而在持續的“咔嚓”聲中,只見更多的骨頭從空氣中割裂而出,慢慢組合成肩膀、胸骨,再到雙臂!

    直到臀骨組合完成之後,下半身卻不知受到了何種干擾莫名停了下來,面前這半具白骨微微低頭,卻讓舒年很明顯的感覺到它浮出了一絲冷笑,就連空框的眼窩裏似乎也有了一抹鋒芒雪亮的目光,用機械一般冰冷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咬牙罵道:“那個賤女人……火焰、那種火焰、莫非是……”

    白骨呢喃了好一會,動作也還很僵硬,但每次擡眼之間都讓舒年感到無邊的恐懼——這又是什麼東西?這纔是修羅骨的原始面目?

    “女人……女人。”豁然間想起來什麼更重要的東西,白骨不再看向舒年,它只有上半身,但是不需要雙腿也能在空中飄動,徑直就來到後方還在昏迷的流月面前,它靜靜的凝視着這個女人,眼眶中騰起勃勃野心的殺意,咯咯譏笑,“真是不中用,你哥哥在濮城就對付不了那個女人,你更沒用,失去半數死靈之力支撐,你連保持清醒都做不到,還要我親自動手把你送過來。”

    他邊說話,邊伸出一隻手將流月拎到半空中,一根白骨的手指點在對方眉心,然後用力一點點扎入腦中。

    那根白骨的手指直接穿透了整個頭顱,黏糊糊的腦漿從指間滴落。

    舒年看着血從昏迷的流月額心溢出,像蜿蜒的小蛇沿着臉頰劃出一條血痕,映着原本就蒼白的臉更顯詭異嚇人,頓時感到肺腑中劇烈的一痛,立刻捂住喉間泛起一陣乾嘔,他不是沒殺過人,更不是沒見過別人死在自己面前,二十年前藏鋒將皇室驅逐出紫原城的時候,也曾大開殺戒將所有不服從的聲音強行鎮壓下去,他見過屍橫遍野的景象,卻不知爲何,那種恐懼竟然遠遠比不上眼前這看似輕輕的一戳!

    白骨也在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像擰火柴一樣擰下流月帶着修羅骨印的那隻手臂,然後將人丟到他的面前,笑咯咯的道:“多虧了御史大人鼎力相助,否則他們要將我的骨頭放到固定的位置上都不容易,這段時日我也一直在注意你的行動,明明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卻偏偏對自己的妻子格外心軟,此次還特意分散人手專程將她送走,呵呵……當真情深義重,讓人羨慕。”

    這樣諷刺的言論,讓舒年發出嗤之以鼻的冷哼,白骨把玩着那隻血淋淋的手臂,不急不慢的接道:“看在你將流月平安護送到我面前的功勞,這次我就大發慈悲的放過你們夫妻,你想把她送到哪裏去呢?東濟肯定是不行的,距離東濟最近的流島有靈冠、雙溪、蒼圖三座,皆在三千里左右,你隨便挑一個,如何?”

    “你什麼意思?”舒年倒吸一口寒氣,瞳孔驟然收縮,白骨看着他發青的臉,眼裏露出譏誚的光,一個字一個字譏誚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東濟很快就要完蛋了,但我願意放過你們兩個,這樣說能明白了嗎?”

    “東濟……會毀滅?”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它,微微一愕,“不可能!當時流炎和我談好了條件,他們只要遙海以北的土地供族人生活,遙海以南會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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