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仲抱着手中的暖手爐,固執的道:“沒有什麼見好就收,我說了,不會再讓他醒過來。”
風冥這纔看清了好友臉上那抹若即若無的笑,立馬收起了玩笑的態度,認真質問:“你認真的?”
“我認真的。”他不加思索的回答,眼中閃動着複雜的神色,是一種專注熱烈又略帶狠辣的目光,讓人陌生到後背發寒。
風冥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餘光瞥見雲瀟已經端着新沏好的茶走了過來,她倒是和從前沒什麼區別,雖然被看不見的金線束縛身體之後傷勢癒合緩慢,但畢竟是在帝仲的身邊被他寸步不離的看護着,氣色反而比從前好了不少,現在的她更像一個需要保護的普通女人,也難怪自己的好友會沉迷在這種氛圍裏無法自拔,一時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蚩王只能尷尬的微笑着抿了抿嘴。
帝仲的表情是平靜的,彷彿他就是這間大宅子的主人,隨手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問道:“荼靡花有什麼結果了嗎?”
“荼靡花?”沒等風冥回答,雲瀟聽見這三個字立馬好奇的湊了過去,問道,“是上次提過的烈王大人上次提過的那種可以治療毒癮的荼靡花嗎?”
“是,也不是。”風冥接過那杯茶,縱是心底百感交集也只能將剛纔的話題作罷,順勢回答,“準確來說是一種極爲類似的仙草,因爲它不是人界的東西,所以意外流入人界之後也沒有人知道它真實的身份,只能根據外形猜測是一種顏色罕見的荼靡花,但其實不然,無言谷中的古籍記載它的學名應該叫颻草,生長在扶桑樹下,扶桑樹生在六界彼岸的交界處,據說是上通神界,下達冥府,扶桑樹兩兩同根,它的果實呈赤色,九千年成熟一次,果實掉落之後被下方仙草吸收成爲颻草,所以颻草也是雙生並蒂,集六界特殊的氤氳之息可產生極強的致幻性。”
“六界的交界處?”帝仲暗自喫驚,六界之說淵源深遠,據說早在上古時期就徹底分離,相互之間既無法貫通,其內法則也是獨立存在,六界有六界的規矩不能一概而論,哪怕是人類最爲普通的認知換了其它境界也未必行得通,但若是在交界處,所謂法則就會變得極爲模糊,這種地方多半虛無縹緲可遇不可求,終焉之境便是其一。
風冥托腮沉思,接道:“關於扶桑樹的傳聞有兩種,一說是在東海之上,二說是在大荒之中,無論哪一種都像天方夜譚一樣不好找,但內谷有一些記載倒是吸引了我的興趣,無言谷的由來,是西王母巡遊崑崙山之時偶至一處幽寂雪谷,感其景緻無雙令人驚歎無語,故而賜名‘無言谷’,又因谷內神力充沛,派遣座下女仙鎮守。”
“按照書中所述,在女仙姐妹尚未反目成仇的時候,她們也曾經和睦相處走過很多地方,而在某一次的巡遊歸來之時,幼妹身上就攜帶了那種颻草,當時姐姐只以爲是妹妹喜歡,便沒有多問任由她在附近種植,直到幼妹因嫉恨姐姐而出手刺殺,當時她曾在佩劍上塗抹了颻草的汁水,這才令修行更深的姐姐受傷產生強烈的幻覺、幻聽一時不敵而落敗,熟不料此事驚動了西王母,王母勃然大怒,將她挫骨揚灰,鎮壓於天池水下。”
帝仲安靜的聽完所有的話,輕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低道:“也就是說颻草可能至今仍生長在崑崙山的某處?”
風冥倒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喝了口茶,瞄了一眼正在認真思考的雲瀟,忽然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好笑,於是輕咳一聲調侃起來:“只是猜測罷了,畢竟西王母隱去的咸池沒人找得到,而且那地方有神界守衛,某些傢伙來歷不明的傢伙還是要離得遠遠的,別爲了摘個仙草把自己搭進去纔好……”
他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瞥見帝仲陰沉的臉,立馬尷尬的收了聲,好在雲瀟也沒注意到兩人眼神的交匯,反倒是滿臉期待的追問:“那是不是隻要找到颻草,就能有辦法醫治毒癮了?”
風冥點頭又搖頭,提醒:“紫蘇也曾找到過關於颻草的部分記載,雖然是雙生並蒂的仙草,但是如何才能讓其花葉成長出紅色仍是未知,只能說可能有用,可以嘗試。”
“真的會在崑崙山內嗎?我小時候經常溜出去玩,沒有遇見過種着仙草的地方呢……”雲瀟自言自語的嘀咕,忽然望向帝仲,雙手一拍開心的說道,“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我看丹真宮開的藥對你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起效,正好飛垣現在也沒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了,不如我們先回崑崙山,一方面能看看師兄師姐,一方面又方便調查颻草的蹤跡,順便還能幫你治療身上的傷,一舉三得,好不好?”
帝仲沒有回答,似在思考,風冥耐心的看着兩人,他自然清楚蕭千夜無法甦醒的真正原因,但當着雲瀟的面他又不能多說什麼,畢竟是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很久之後蚩王還是無聲嘆了口氣主動幫他解圍說道:“你們先不要着急,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在崑崙山隱居幾百年了,附近的山鬼我都很熟,先讓我回去打聽一下,若是有結果你們再過來也不遲,眼下……”
他頓了頓一時沒找到藉口,尷尬的笑了笑,眼珠咕嚕一轉想起來紫蘇託自己帶給雲瀟的月白花丸,連忙拿出來遞給她,囑咐道:“九穗禾眼下是沒有了,厭泊島被煌焰擊毀後這也是最後的月白花丸,你好好喫着不要浪費,先管好自己身上的傷要緊,我看他氣色也好了不少,再休息一兩個月,應該就能恢復了吧。”
“真的嗎?”雲瀟接過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蚩王,又僵硬的扭頭看着帝仲,垂頭喪氣的道,“我都煎了兩個月的藥了,可千夜就醒過來一次,話都沒說完就昏過去了。”
“哦,他醒過?”風冥心中一驚,轉頭追問,“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