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九百九十八章:力竭
    另一邊,縉河轉動着手中的骨劍,機艙裏瀰漫着濃郁的煙燻味,他甚至能看見持續炸裂的火光在破損的機翼上跳動,扭頭問道:“還能動嗎?”

    “能。”燕尋低頭控制着儀器,鎮定回答,“中樞沒有損壞,大部分引線也還能繼續使用,凰鳥本身不需要雙翼也能維持飛行,只是平衡度、高度、速度會大幅下降,但現在至少需要一個時辰修整,如果對方還能以剛纔那種姿態追擊,我們就甩不開了。”

    “她飛不起來了。”縉河淡漠的接話,看着窗子上一片片非常微小的白色骨骼殘片,凰鳥的雙翼皆有損傷,但被蕭千夜擊中的左翼更加嚴重,如果雲瀟的狀態再好一點讓右翼達到同樣的損傷度,那麼萬丈高空的墜落就很難快速穩住平衡,他冷哼一聲,半眯起眼睛感嘆,“我真該感謝冥王打傷了她,要不然剛纔兩人合力的那一劍應該能把這架機械切成兩段了,我出去對付蕭閣主,你趕緊維修吧。”

    他打開艙門,在跳出去的剎那忽然扭頭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笑,低道:“如果修不好,那就利用一切動力源讓它往帝都撞,它是史無前例的大殺器,就算墜毀,也要墜落在最耀眼的地方。”

    燕尋彷彿沒聽清楚那句輕輕的呢喃,他下意識的擡起頭,只看見縉河的背影一閃而逝,已經和對面衝過來的人廝打在一起。

    辛摩是流島上最危險的種族,也是唯一讓統治者上天界親自出手追殺到瀕臨滅絕的種族,不同於十二神在流島心中是一種遙遠到近乎傳說的存在,辛摩則多次出現在混戰的國家,收着高昂的佣金,能以一己之力逆轉戰局,純血種的辛摩族,一個人就相當於於一支軍隊,讓人聞風喪膽,但最讓人不寒而慄的除去那種匪夷所思的天賜神力,更多的是他們嗜血好戰、不死不休的性格,金錢能買到勝利,但辛摩可以因爲一時興起而放棄金錢和利益,轉而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舉動,也讓結局無法預料,更加撲朔迷離。

    就好比眼前的縉河,他沒有任何徵兆孤身來到飛垣,上一秒還是文舜的座上賓,打着如意算盤讓他成爲自己出其不意的殺手鐗,下一秒他就笑呵呵的擰斷了對方的脖子致其命喪當場,這樣反覆無常的人,如果讓他得到那架機械凰鳥,哪怕無法取的最終的勝利,他也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拖上無數無辜之人共赴地獄,絕不能、絕不能讓他得逞!

    長劍在山野半空鋒芒的交錯着,在蕭千夜的手腕麻木到只能憑藉本能繼續攻擊的時候,縉河的全身已然被血斑徹底覆蓋,辛摩的眼底只有殺戮的喜悅,像一匹餓極的孤狼亢奮的盯着眼前的對手,他根本就不會劍術,但只是簡單的砍擊所附帶的力量就足以讓山崩地裂,短短一個時辰像過去了漫長的一個世紀,越來越明顯的危險風刃開始逐漸化成風纏阻攔他的腳步,他的餘光精準捕捉到停靠在半山腰的機械凰鳥咔嚓動了一動,這一瞬間,彷彿意識到什麼極爲恐怖的後果,蕭千夜的眼眸變得堅決,額頭的皮膚赫然被兩根黑金色犄角鑽破,他逼出了身上壓抑多年的兇獸之力,風雪紅梅錚然轉向,反手就是一劍劃去!

    縉河大步急退,因爲離得太近又並不擅長劍術,即使是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也沒能完全避開那一劍,劍端斜斜掠過他的左胸,然後轉變成耀眼的金色下切出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縉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滲透了每一寸血肉,讓他因熾熱而燃燒的血斑爲此微微一涼,又被更加兇狠的幾劍逼得踉蹌再退,這股寒流是如此的滲人,彷彿能凍結他的每一個細胞,讓手腕忽然提不上力,骨劍也隨之滑落。

    “咦……”縉河毫無懼色,殘留着血絲的脣角露出好奇的笑意,隨意的擡起指尖拭去嘴角的血,不可思議的開口,“犄角?蕭閣主……難道也是什麼怪物?”

    “怪物的對手,只能是怪物。”蕭千夜低下頭冷笑回答,眼神滿是譏誚,默默望着自己手背上同時炸裂的皮膚,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逼到如此狀態了,他一貫不喜歡用這股來自兇獸的力量,因爲不僅無法控制,還會讓他感到內心深處對血和殺戮的渴望,那樣的本能曾讓大哥失去理智屠殺全家,也曾讓他險些一口咬斷雲瀟的脖子,他從意識到“古代種”這三個字開始就一直有意識的壓制,就是爲了不讓自己變成那種不顧後果、只會隨性而爲的怪物!

    只有學會剋制,才能成爲“人”。

    縉河扶額低笑,血密密麻麻的涌出皮膚,霧化成濃郁的水汽縈繞了視線,這種危險的色彩隱約中帶着某種不祥的意味,和周圍越來越明顯的風刃混合在一起,他嚥下一口血污,語調仍是亢奮的:“重嵐沒有和我說過你還有這幅模樣呢,說明你在和他交手的時候依然有所保留,呵呵……那我可真是榮幸至極,畢竟我們從小就認識,單打獨鬥我沒有贏過他,可是現在,我應該比他更加棘手吧?”

    “你確實比他棘手,因爲他已經意識到放任本性、無止境的殺戮是在自取滅亡,而你正好相反,以辛摩的身份而言,你比他合適的多。”蕭千夜冷聲回答,神思卻反常的出現了一剎的恍惚,就在這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擡手將犄角從額頭直接掰斷捏碎,又將粉末以黑金色的神力捲起依附在長劍之上,頓時他的臉龐就一片血紅,縉河的瞳孔赫然放大,看着對方額頭傷口,彷彿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透出無比強烈的兇狠氣息。

    這一瞬間,縉河竟然猶豫着往後退了一步,第一次感到內心對於戰鬥的慾望被驚恐壓了下去,一個聲音在腦中油然而起——他要幹什麼?

    劇痛讓理智蕩然無存,在縉河微微分心的剎那間,一隻手貼着鼻尖直接撕裂臉龐的皮膚,再定睛,那柄劍彷彿累贅一般被他懸空扔在了一旁,對手的眼珠是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冰藍色,佈滿了血絲,帶着和辛摩族一模一樣的殺意凜然,像一隻掙脫牢籠的猛獸惡狠狠的撲來,他深深地呼吸着充滿血腥的空氣,心止不住地越跳越快,辛摩一族天賜神力的優勢在近距離的搏擊下竟然前所未有的被碾壓!

    藉着對手調整平衡的數秒,縉河也在雙臂蓄力,整個人如一支繃緊的箭,然而他在掠出的剎那就情不自禁的變了臉色——蕭千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兇獸一般的利爪“咔嚓”一聲捏斷骨頭,再一腳從腰部橫踢過來,像一門火炮炸裂全身,讓他徹底失去反抗之力重重的砸入旁邊的山體內,手足完全麻木下來,意識都有瞬間的盪漾,就在這個瞬間,他看到一道金光轟然掠來,長劍不知何時回到了蕭千夜的掌下,隔着百米的距離貫穿心臟,然後將半座山攔腰截斷,一腳將垂死的縉河踩入岩石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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