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972章:鬼母
    辛十娘在她對面坐下,手指再次勾起一根蛛絲纏着一份精緻的信函遞給雲瀟,笑道:“文四哥一死他的位置就空了出來,想必是有不少人要爲此擠破腦袋了,這是螺洲灣的邀請函,你們莫非是爲了這個而來?”

    雲瀟又驚又喜一把搶了過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意外的收穫,這封信用燙金封口,是十方會議成員獨享的優待,辛十娘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意識到自己猜測錯了,想拿回來的時候又被雲瀟躲了過去,她挑了挑眉頭也沒生氣,只是好奇的拖着下巴湊近一步追問:“不是爲了這個?嗯……姑娘,我說了不想和你們爲敵,這封信我可以送給你,有了它你就能去螺洲灣參加十方會議,只要你告訴我來鬼市的真正目的,如何?”

    雲瀟眨眨眼睛想了一會,上下打量着辛十娘不放心的道:“我們也不是特意跑過來的,更不是想要針對你,不過山海集這些年爲非作歹,爲一己之私加劇毒品氾濫,我可真是對你們一點好感也沒有。”

    “販毒?”辛十娘小聲嘀咕,臉上有明顯的厭惡之色,一雙眼睛明亮如光,毫不猶豫的脫口接話,“鬼市不允許販毒。”

    “哦?”雲瀟有幾分意外,指着她剛纔掃在地上的龍血珠問道,“販毒一事最開始就是由蛟龍族散佈到萬千流島的,十娘既然和他們有生意往來,不可能一點不清楚他們迅速斂財靠的是什麼吧?”

    “哼,我是和他們做過生意,不過他們暴斃之後,我一樣可以把他們變成生意。”辛十娘淡漠的回答,真心有點老奸巨猾商人的姿態了,她慢悠悠的瞄了一眼雲瀟,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其它的事情,壓低聲音小聲的說道,“你和蛟龍族又是什麼關係?我可是聽過不少難聽的流言蜚語,那些活了幾百年的大老爺們滿嘴髒話的談論一個女人,真讓我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他們那麼恨你?”

    雲瀟輕握着茶杯的手不經意的一顫,雖然很快就平復了內心震盪的情緒,神色裏還是極快的閃過一抹哀傷,她深吸一口氣衝她咧出一個明媚的笑臉:“他們被一隻魔物蠱惑,一直都把我當成侵佔原海的罪魁禍首,不過幾張嘴也說不死我,我不還是活蹦亂跳活的好好的?都說他們是暴斃,其實我見過那種法術,是魔物吞噬同族吸食力量的手段,我倒是挺可憐他們,到死都不清楚誰纔是真正的敵人,哎,也不知道在地獄裏閻王爺會不會幫我洗清罪名了。”

    辛十娘好奇的看着雲瀟,作爲一個黑市的老闆娘,自己也算是在三教九流摸爬滾打了許多年,即使是這樣她都覺得有些言語太過骯髒刻毒,萬萬沒想到今天有幸見到本尊,竟是這般清澈如水讓她忍不住刮目相看的性子,一時動容,辛十娘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彷彿有什麼心結倏然解開,侃侃而道:“我和蛟龍其實沒做過幾單生意,當年之所以讓巨鰲在峒湖休息,其實是看流島的百姓被他們欺壓的太苦,暗中命人開倉放糧接濟平民,不過我這副滲人的模樣普通人哪裏敢靠近,傳着傳着,就傳成了神乎其神的鬼市。”

    “啊?”雲瀟發出一個呆呆的音符,不可置信的反覆打量着辛十娘,“可我、可我聽到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呀!”

    “你聽到了什麼?”辛十娘溫柔的笑起來,“傳聞我是‘鬼母’,還是蜘蛛精?”

    被她一語戳中下懷,雲瀟尷尬的抓了抓腦袋,瞄了一眼房間裏數不清的細細蛛絲,問道:“十娘,你是怎麼變成這幅樣子的?還有你那三十個孩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提起這個,辛十孃的目光瞬間暗沉下去,雲瀟緊張的握緊雙拳,生怕她會突然翻臉不認人,但很快辛十娘就長長嘆了口氣,抓着她的手腕苦笑起來:“姑娘,那夥蛟龍對你惡言相向,恨不得把這世間最難聽的話全部放在你身上,這事情可不止我知道,整個山海集、甚至更多的流島都傳的沸沸揚揚,你身邊的那個人……他那樣身份不可能不知情吧?可是剛纔,他那麼小心翼翼的保護你,要不是你自己想將計就計來找我,他肯定一秒也不會放開你吧?”

    雲瀟奇怪的看着她,也不明白她怎麼好好的突然說起這些東西,辛十娘哽咽了一剎,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同樣慘白的胸口,一個黑色的蜘蛛烙印清晰的刻在心臟的位置上,甚至觸角還在詭異的蠕動,雲瀟只感覺後背一陣發涼,驚恐的指着那東西問道:“蜘蛛……還會動?”

    “你不是問我爲什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嗎?”辛十娘輕輕撫摸着蜘蛛,眼裏的光在這一刻變得殺氣凜然,一改片刻前的溫柔,彷彿一個毒婦邪惡的勾起了冷笑,“我也曾經有一個自以爲真心相愛的人,爲了他我不惜和父母斷絕關係,甚至偷了家裏的錢給他做生意,那一年我十八歲,風華正茂的年齡啊,我們在一個破廟裏私定終身,在漏風的木屋裏洞房花燭,即使這樣我也是愛他的。”

    她神色遊離的頓了頓,彷彿是回憶起了過去,冷笑裏不由閃過一絲淡淡的暖意,隨即被更加憎惡的情緒覆蓋:“他確實很有才華,能言巧語是個做生意的料,很快靠着我給他的錢賺到了第一桶金,短短三年時間我們就在城裏住上了精緻的小房子,有了第一個孩子,是個漂亮的女孩,生活開始慢慢起色,我也在幻想和他一起白頭到老,但是……”

    辛十娘用力扣住心口的蜘蛛烙印,指甲直接刺破了血肉,但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雙眼通紅:“但是沒幾年他就變心了,城裏高官的女兒對他一見鍾情。”

    “高官?”雲瀟低聲呢喃,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辛十娘將染血的手指放到脣心對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笑道,“嗯,高官的女兒,他一介商人,最缺的就是權勢,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把人家小姐迷得神魂顛倒非他不嫁,還先斬後奏有了身孕,逼着人家老爺爲了保全顏面主動退步,於是——我就成了他最大的阻礙。”

    “他對你做了什麼?”雲瀟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辛十孃的手指有節奏的左右擺動着,一字一頓的道,“我被他灌了迷藥,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一隻巨鰲的背上,也不知道他是念着一點舊情沒忍心殺我,還是想最後賺一筆錢好體面的迎娶新夫人,他把我賣給了海市一家青樓,但是女兒……後來我打聽過,人家小姐不想要別人的孩子,沒兩個月就藉口失足把孩子推到水池裏淹死了。”

    她喝了口茶,宛如苦酒入喉燒的心窩劇烈的難受:“那一年我二十五歲,雖然比不上十幾歲的小姑娘水靈嬌嫩,但怎麼說也是富家千金出身,有些東西是自幼養成的別人比不了,老鴇很喜歡我,說要捧我做花魁。那五年可真是人間地獄啊,男人一個接一個,到了後來我也染上了毒癮,像個行屍走肉,連客人是高矮胖瘦年老年少都分不清了,三十歲那年我大病一場,本來到了我那個年紀也沒有多少價值了,偏偏遇到一個古怪的客人莫名其妙給我贖了身,老鴇開開心心的收了錢,就讓人把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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