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074章:印象
    離開鬼市之後是一片漆黑的幽明海,騰蛇和神龜的巨大身影隱於暗處,而他只是心神不寧的牽着雲瀟返回天地港,一路也不說話,直到天光微亮兩人上了岸才找了一家早點鋪坐下來休息,雲瀟憋着笑偷偷瞄着他,小聲嘀咕:“幹嘛這麼生氣啊?她送了我們去螺洲灣的銀幣,還透露龍大爺和解朝秀的事情,這是好事呀,爲什麼要生氣?”

    “本來也不需要她幫忙。”蕭千夜毫不領情一口反駁,雲瀟抿抿嘴,順着他的話連聲應和,“是是是,不過她也沒有幫倒忙,不虧不虧。”

    “你……”蕭千夜終於擡起頭,果然是一開口就氣不打一處來,腦門上的青筋立刻情不自禁的暴起,雲瀟吐了吐舌頭,連忙坐到他的身邊裝模作樣的幫他揉着太陽穴,蕭千夜頭疼的按着眉心,無奈的抓住雲瀟的手低聲叮囑:“你和辛十娘是第一次見面,前後加起來認識的時間都不到一個時辰,不要這麼自來熟和她稱兄道弟好不好?”

    “我沒有和她稱兄道弟啊!”雲瀟舉着手一本正經的保證,“我什麼都沒有和她說,是她自己要告訴我那些事情的。”

    “你呀——”他用力戳了一下雲瀟的腦門,罵道,“她是個黑市的老闆娘,無緣無故會對你那麼好?不是說好了要隱瞞身份,你怎麼就輕而易舉被人家套了出來?”

    “她、她……”雲瀟欲言又止,想爲自己辯解又怕惹他生氣,只能鬱悶的嘟了嘟嘴滿臉都是不開心,蕭千夜奇怪的看着她,按着她的腦袋強行轉過來逼問,“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有事情瞞着我?”

    “不是!”雲瀟從他手裏掙脫出來,一邊好聲好氣的給他倒茶,一邊咧着嘴笑嘻嘻的解釋,“之前在鬼市打起來的時候我燒了他們幾根蛛絲嘛,結果就被辛十娘察覺到了,我也想找理由糊弄過去,可是她拿了一顆龍血珠說要賠禮道歉,還說那東西是大補之物可以增進修爲,我還沒有不自量力到能面不改色喫下龍血珠好不好?我估計她是想試探我們的身份,反正我也想打聽一些事情,索性就和她攤牌了。”

    蕭千夜呆了一剎,眼裏瞬間閃過一絲兇狠的光,咬牙:“你剛纔怎麼不說?”

    “怕你生氣呀!要是在巨鰲背上打起來多危險嘛。”雲瀟捏着他的鼻尖自己反而是笑的花枝招展,不等他開口又趕忙搶話,“我覺得辛十娘沒有惡意,你不要那麼兇好不好?”

    蕭千夜眉頭一抽,辯解:“我什麼時候兇她了?她會主動示好,無非是知道我有意剷除山海集,現在對着你哭訴身世悽苦,將來再見面你肯定心軟,人家是個老江湖,對付你還不是輕而易舉?”

    雲瀟抓起一個包子就強行堵住了他的嘴,雙手合十哀求:“好啦好啦,下次我絕對不用火焰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火焰這麼特殊,這麼快就被她察覺出來反常嘛。”

    蕭千夜嚼着包子,又氣又好笑的看着雲瀟嬉皮笑臉的樣子,很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在她腦門上:“還有,以後不要見誰都是好朋友,稍微留點心眼行不行?”

    “嗯?”雲瀟託着腮幫子認真想了想,自言自語的嘀咕,“我只是很尋常的和別人說話啊,又沒有故意套近乎。”

    她眨了眨眼睛,對蕭千夜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站起來走向一旁還在和麪的老闆,他好奇的看過去,一開始確實只是很普通的聊天,說着說着她竟然撩起袖子認真洗了個手,老闆眉飛色舞的指了指麪糰,又拉着她開始介紹肉餡,沒一會兩人一拍即合開心的做起了包子,隨後一旁的夥計也參與進來,放上梯籠上鍋開蒸,蕭千夜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直到雲瀟端着兩個大包子美滋滋的放到他面前,嘿嘿笑道:“這是老闆送我的,快嚐嚐我的手藝!”

    他真的無話可說,明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好像一切都能變得合乎情理起來,竟然讓他感覺不到絲毫的違和。

    雲瀟倒是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蕭千夜默默看着她,彷彿剎那間想起來什麼遙遠的過去,心中有莫名的悸動攪得一陣疼痛,讓他下意識的擡手稍稍用力的按住了心臟——凝淵之野的畫面忽然浮現在眼底,火種在天帝的手心誕生,成爲那片荒原最爲璀璨的存在,她天真熱情,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會纏着路過的諸神玩耍,也會一個人默默發呆。

    蕭千夜擡眼望向正在喫包子的雲瀟,一樣的容顏讓他始終心存擔憂,而如出一轍的性格更讓他倍感不安。

    “快喫呀,要涼了。”雲瀟發現他在看自己,嘴裏嘀嘀咕咕的唸叨了幾句,蕭千夜不動聲色的收回情緒,這時候外面傳來的小販的吆喝聲,挑着扁擔賣早茶的小夥子搖晃着手裏一個銅鈴,頓時就有不少熟客按時跑了出來,他看着這一幕,忽然又將手指輕輕搭在了脖子上,皺眉道,“阿瀟,辛十娘提起的那三個鈴鐺我似乎有一點印象,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有印象?”雲瀟嚥下一口包子,因爲喫的太急還趕緊喝了口水,眼珠子咕嚕嚕的轉起來,小聲說道,“其實我看見兩次了……”

    “看見什麼?”蕭千夜奇怪的追問,見她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心虛的將目光望向了別處,“看見你用手摸脖子呀,辛十娘說那三個鈴鐺看着普通,就和家養的小貓小狗戴着的那種差不多,你、你該不會是……”

    她抿着嘴憋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拖着板凳往他身邊蹭了蹭,一本正經的在他耳根小聲說道:“你戴過呀?”

    話音未落她的嘴就被塞了一個大包子,雲瀟一邊啃一邊笑,陰陽怪氣的調侃:“你還咬過我呢,像一隻——可愛的小奶狗!”

    他被雲瀟幾句話逗得雙頰通紅,雲瀟卻美滋滋的拖着腮幫子好奇的繼續說道:“你的先祖也是被帝仲大人當成小奶狗撿回去的嘛,你有他的一部分記憶,或許真的是和他們相關的東西,所以有印象也不奇怪嘛。”

    蕭千夜扶着額頭,神色略略痛苦:“你說那隻天生殘疾的窮奇嗎?其實我關於他的記憶不是很多,但每一件都和帝仲有關係,之前我就懷疑如此威力巨大的法器應該是出自帝仲和煌焰中間的某一個,如果真的是他留下的那就麻煩了,這要是落到有心之人手裏,確實能輕而易舉的摧毀一整座流島。”

    雲瀟小聲接話,似乎是有什麼避諱壓低了聲音:“你問問他唄。”

    “之前問過,他說沒印象。”蕭千夜嘆了口氣,百無聊賴的轉着手裏的杯子,看着裏面晃盪蕩的茶水,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正在晃盪蕩的亂成一片,“過來祈聖天坑的路上我就問過他,他去過很多地方,而且經常隱姓埋名,所以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可能留下過沾染着力量的東西,現在我倒是想再問問他,但他在神眠裏休息,我喊他沒反應嘛。”

    雲瀟呆了一剎,忍不住笑起來:“到現在你還不會用上天界特殊的神力把他喊起來啊?”

    “我……”他尷尬的咧咧嘴,輕咳一聲辯解,“上天界的神力我可以用來戰鬥,但是用來喊人起牀……你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會法術,你又不肯教我。”

    “怪我嘍?”雲瀟朝他翻了個白眼,冷哼,“你又不拜我爲師,憑什麼教你。”

    蕭千夜一時語塞,僵硬的反駁:“你的劍術還是我教的,你不也喊我師兄,又不喊師父。”

    雲瀟瞪着他,看着他心虛的轉過臉,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把他喊起來,他肯定記得。”

    雲瀟一腳踹過去,沒好氣的罵道:“我又不會上天界的法術!怎麼可能喊得動?”

    兩人面面相覷,他想了想走到櫃檯結了賬,然後拉着雲瀟往海邊走去,一直到周圍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他才從間隙中取出骨劍若有所思的轉動起劍柄,雲瀟嚇的一哆嗦連忙按住他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別是想刺傷自己吧?”

    蕭千夜不以爲然的點頭:“在東濟島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把他從神眠裏喊起來的。”

    說完他往後退了一步,骨劍挑起凜冽的劍氣如風刃一般直接擊穿自己的身體,即使可以有意識的控制着力道,但是爲了將徹底隔絕在神眠之術中的帝仲喚醒,他還是被震得往後大退了一步,嘴角沁出一抹血絲,果然在神智微微盪漾的剎那間,一抹白影從他身體裏光速掠出,又被周身環繞的劍氣所驚本能的握緊古塵,下一秒,帝仲疑惑的看着兩人,在確認並沒有敵人之後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嫌棄的罵道:“我是倒了什麼黴,遇到你們兩個蠢貨!”

    雲瀟連連擺手,不甘示弱的嘀咕:“你們的法術外人本來就學不好,到現在你們教我的間隙之術也就勉強放個武器什麼的,其它的我確實不會呀。”

    帝仲忽然沉默,心底重複着雲瀟的話——她不會上天界的法術,這讓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達到某些隱祕的目的,或許也會讓她遭遇無法預料的危險。

    好一會帝仲纔不動聲色的將剛纔的情緒掩飾過去,黑着臉問道:“這麼急着找我什麼事?”

    “鈴鐺。”蕭千夜捂着胸口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雲瀟也跟着補充,還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提醒,“就是那種小貓小狗戴的,銀質的鈴鐺,您有印象嗎?”

    這個脫口而出的“您”字讓他不快的扭過頭,沉思許久才道:“我想起來了,很多年前我確實買過幾個鈴鐺。”

    “買的?”兩人異口同聲的追問,滿臉都是震驚,“竟然你是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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