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197章:救援
    白兆霆怎麼看不出來他臉上的嫌棄,不依不饒的遞上一個玉鐲,即使毫無底氣還是非常認真的囑託:“這是阿玖十歲那年我送給她的禮物,雖然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但她一直很喜歡戴在手上,她現在瘋瘋癲癲的看見誰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唯一信任的盲女又是白琥親手培訓出來的修羅場殺手,你拿着這隻鐲子,或許、或許她就不會鬧了。”

    蕭千夜接過來收起,內心也被白兆霆的眼神掀起一絲絲波瀾,他大步走回幽冥泉,因爲兩處穴脈被帝仲的神力封印,眼下的他無法使用上天界的光化之術,只能藉由飛鳶的火焰掩護離開。

    絃歌島正值深夜,凜冬時節的烈風吹起冰珠,肆無忌憚的掠過這片同樣陰冷的土地,凍得圍攻的士兵們瑟瑟發抖,在距離軍營一千米外的湖水中,相柳毫無防備的打着盹,舒服服的泡在水裏悠然自得的搖晃着九個腦袋,蕭千夜輕手輕腳的靠近,很遠就瞥見湖水被它的毒液影響一圈一圈的冒着紫色水紋,連同岸邊的碎石也一併變得烏煙瘴氣。

    長劍從掌心的間隙裏落下,風雪紅梅特殊的幻象混合着絃歌島上滿地的冰珠倒也不顯違和,只見紅梅的花瓣輕飄飄的落在相柳的身上,淡淡的香氛讓泡澡的妖獸迷惘的睜開眼睛,還好奇的用腦袋蹭了蹭,就在它準備轉身的一剎那,劍光迅如閃電的迸射而出,乾淨利落的砍斷一條蛇頭,血水瞬間染紅了湖泊,妖獸的腥臭味讓蕭千夜厭惡的屏住呼吸,手上的劍勢愈快愈狠,他沒有給鬆懈的相柳任何反應的機會,在劍氣消弭之前就果斷將其直接斬殺。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這隻倒在血泊裏連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被偷襲斃命的九頭蛇,這是眼下最安全的手段,剷除相柳,就等於斷了白琥的一臂。

    四下裏靜悄悄的,蕭千夜抖落劍尖最後一滴血污,無數劍影如朦朧的屏障籠罩下來,阻斷了風勢不讓氣息擴散,冷風讓他的精神久違的一震,彷彿又感到身體的某處涌出鑽心的劇痛,他不得不緊緊握劍一動不動才能保持平衡不摔倒,那個讓他牽掛的人,在最危險的地方,堅持着一件不知道會走向何種結局的事情。

    一如當年他孤注一擲的拋棄一切,只爲了將自己的祖國從碎裂之中拯救出來。

    蕭千夜深吸一口氣,放下心底數不盡的擔憂,默默壓住身體的負擔轉身朝軍營走去——白琥的軍營其實並不是正規軍隊,而是由他親手訓練了二十年的修羅場精銳組成,那些在寒風裏守夜的人雖然被凍得面如死灰,但一個個眼神依然銳利鋒芒,所攜帶的武器也是不盡相同,而白琥作爲主帥,他的帳篷不僅在最安全的地方,周圍還點了幾個篝火取暖,時不時有人端着美食美酒送進去,歌姬的吟唱聲和女人時緩時急的喘氣聲此起彼伏的傳出,他根本不像是帶兵執行任務,反而像是這麼多年的忍氣吞聲終於一朝翻身,正在極盡奢侈的享受着。

    這種事情如果放在軍營,那是會動搖軍心引起不滿的行爲,但是放在白琥的身上,被修羅場洗腦宛如機器的殺手們冷漠的靜坐在帳外,死心塌地的保護着裏面晝夜笙歌的主帥。

    蕭千夜是從另一邊潛入,雖然嘴上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身體卻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裏,他此行的目的並非白琥,畢竟他被帝仲封着穴脈能力受限,如果貿然和這麼多訓練有素的殺手起衝突實在得不償失,萬幸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白璃玖,作爲眼下唯一能威脅到白兆霆的人,白璃玖被扔在旁邊的帳篷裏,由於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見人就會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白琥不耐煩的把她一個人關了起來,送了食物和水保證她不死,只在外面安排了人看守。

    以他的身手還是輕而易舉就摸了進去,帳篷的角落裏放着一張凌亂的小木牀,同樣破舊的桌子上點着一盞小小的煤油燈,一生錦衣玉食的公主殿下此刻正披頭散髮的縮在牀上,被砍斷的手簡單的包紮着白色綁帶,血水已經滲透出來,又被嚴寒凍出了一層血色冰霜,但她好似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只是一個人抱肩顫抖,嘴裏嘀嘀咕咕說着沒人聽得懂的喃語。

    蕭千夜一時怔住,因爲震驚而止住了腳步沒有上前——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而已,那個在螺洲灣囂張跋扈,一言不合就能將僕人殺了做花肥的公主已經變成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子,她在這麼冷的寒冬裏穿着一件單薄的紗衣,隱約還能看到懷有身孕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本保養的極好的皮膚寸寸龜裂,透出死一樣的蒼白。

    忽然間,白璃玖擡起頭朝他望了過來,只是這一次她的神態安靜,眼睛也沒有絲毫的顫動,完全不像傳聞裏已經瘋癲大半年的模樣,蕭千夜心頭一驚,再次聽見她的聲音,雖不再有當時的高高在上,但依然保留着公主的傲氣,拼盡全力的仰着頭和他直勾勾的對視:“是你……你毀了螺洲灣還不夠,還要毀掉太曦列島嗎?你也是他們一夥的?”

    “我是來救你的。”蕭千夜也是很快恢復了鎮定,他的話宛如諷刺的利箭深深扎進了白璃玖的心,咬牙,“救我?你和我非親非故,在你眼裏我連只母狗都不如,你爲什麼要救我?”

    “我確實沒理由救你,但我答應了別人要救你。”蕭千夜大步上前,將那隻鐲子輕輕放在牀榻上,白璃玖呆呆看了好一會,忽然一把抓起來寶貝的抱在懷裏,僅僅是一個剎那的哽咽,她的淚水就如斷線的珍珠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二哥,是我二哥讓你來的嗎?我知道他躲入了皇陵了,白琥帶了十萬大軍在絃歌島圍堵他,他應該自身難保了吧,竟然、竟然還想着救我……”

    “畢竟血濃於水。”蕭千夜下意識的接話,對眼前這個曾經讓他倍感厭煩的女人似乎也不那麼排斥,主動伸手,“走,先離開這裏,活下去,纔有翻盤的可能。”

    白璃玖擦乾眼淚,當時她對這個英俊帥氣的年輕公子一見鍾情,理所當然的拿出自以爲最直接的手段,她向他闡明自己太曦皇朝公主的身份,允諾給他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甚至在遭遇拒絕之後不死心的給他下藥,當時的公主是何等的趾高氣昂,又有多少人覺得是他不識擡舉,不過半年而已,她國破家亡淪落成囚,反而是這個對她嗤之以鼻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第一次抱住他的時候,她貪婪的想讓這個男人臣服在自己腳下,現在被他抱起,她受寵若驚的低下頭一眼也不敢看他。

    蕭千夜沒有注意到懷中女子起伏的情緒,失去相柳的眼線,他很快就無聲無息藉着夜色重新回到幽冥泉邊,飛鳶的火焰感覺到他的氣息立刻“噗嗤”一聲環住兩人沿着水流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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