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1217章:銀色鈴鐺
    很快他就來到了這一層結界的邊緣,蕭千夜小心的伸手觸摸眼前的空氣,當他指尖的靈力微微震盪之時,果然看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也跟着晃起了迷離的光澤,內部確實別有洞天。

    小窮奇一知半解地看着他,左右看了又看,怯怯說道:“沒有路了嗎?可我記得他們每次都是從這個地方消失的。”

    蕭千夜摸了摸它的腦袋,重新擡手放在了面前看不見的屏障上,指尖有黑金色的光芒迸射而出,頓時空氣上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彷彿是一面鏡子被人赫然擊碎,蕭千夜縱身掠入裏層結界,反手將尚未反應過來的幾個守衛一劍封喉,劍影如幕遮掩了他的動作,他謹慎地看了一眼更遠方還在巡邏的人,忽然反手將結界的屏障全部砍碎,頓時小云夢澤的水涓涓而入,嗅到人類氣息的妖獸們也紛紛靠了過來。

    “啊……”小窮奇低呼一聲,“這邊不讓妖獸們靠近的,過來會很痛苦!”

    “哦?”蕭千夜略一思忖,長劍在掌心遲疑了半晌,他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往旁邊站遠一點看着呼嘯而來的妖獸們,果不其然那些大傢伙在靠近之後忽然抽搐得倒地劇烈地痙攣起來,小窮奇又驚又怕,小聲提醒,“這裏不知道有什麼古怪的東西,之前有一次我受傷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靠過來之後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後來我就再也不敢過來了。”

    蕭千夜捏了捏手指,爲了避免被人察覺,他其實一直用特殊的神力庇護着身體,以至於直到現在他散去指尖的屏障才感覺到確實有些微微的發麻,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側頭問乖乖趴着一動不動的小窮奇:“是雷電不錯,不過並不是結界本身的力量,小云夢澤裏是不是有雷獸?”

    小窮奇眨巴着眼睛露出喫驚的模樣:“你怎麼知道?這裏是有一隻雷獸,你剛纔救我的地方是南畔,雷獸在北畔,它吞掉了一百多隻妖獸,已經快成爲這裏最強的妖獸了。”

    “借用雷獸之力來鞏固結界,倒是個省時省力的好方法。”蕭千夜冷嘲了一聲,小窮奇忽然劇烈地打了個冷戰,“大宗主身邊有個古怪的賣藥郎,雲夢澤裏的興奮劑就是他調配的,這個人最近也在城裏,大概一個月前還親自過來撒了一批新調製的藥粉,所以現在水澤地裏的妖獸都發瘋一樣的打架,雷獸的內丹能匯聚閃電,水澤導電之後只要靠近就會被它麻痹身體動彈不得,那個賣藥郎就是爲了那隻雷獸特意過來的,還用了藥什麼刺激它,現在它每一根毛髮都在發電,大宗主從它身上拔了好多回去,不知道要拿去做什麼。”

    “解朝秀?”再次聽到這個出現在各種麻煩裏的名字,蕭千夜情不自禁地用力攥緊了劍柄,這顯然又是一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早在很久之前他擊落飛垣那架機械凰鳥的時候就曾發現上面裝備了一種威力巨大的雷光珠,當時他還在奇怪燕徊是從哪裏搞到的那種東西,現在想來,肯定就是這隻被禁錮圈養的雷獸吧?

    但很快他又疑惑地問道:“這麼厲害的傢伙,大宗主爲什麼不放出去守城?他攻陷望舒城的時候用的是相柳、鬼車和九尾狐,爲什麼不用那隻雷獸?”

    小窮奇並不能理解人類複雜的心裏,只是如實告訴他:“那隻雷獸已經不好控制了,它每時每刻都在迸發雷電,不要說是人類了,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妖獸都不敢靠近了。”

    蕭千夜深吸一口氣,似乎猜到了什麼目的,目光隱隱擔憂:“利用藥物強行催發潛能,應該是爲了將它全部的力量逼出,這樣內丹纔會變得更強,那東西要是落入別雲間之手,一道雷電就能劈碎半座城池,大宗主故意扣着韓公不讓走也是想拿普通百姓的生命作爲籌碼逼我知難而退,他肯定是知道韓公爲人膽小謹慎,所以一早就做了兩手準備,哼,我必不會如他所願。”

    “大宗主雖然是人類,但他很厲害。”小窮奇不情不願的誇獎那個人,蕭千夜好奇的追問,“連你也這麼認爲嗎?那位大宗主,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小窮奇認真想着他的問題,點頭:“別雲間的原址在雲夢澤,是傳說中上天界的夜王大人馴化座下萬獸的地方,後來夜王大人神祕失蹤,雲夢澤從此成爲一片荒蕪的水澤地,直到大宗主找到那裏建立了別雲間,雲夢澤至今都留着很強的夜王神力,兇獸的修行可以日益千里,大宗主本人也利用這份神力被喚作‘小夜王’,你說的那種心轉之術就刻在雲夢澤水底一塊巨石上,雖然只是夜王留下的部分殘卷,但已經很厲害了。”

    蕭千夜託着下巴思考着小窮奇的話,自言自語的道:“難怪我之前用點蒼穹之術觀察雲夢澤的時候會看不清楚,原來真的是有上天界同根同源的力量在干擾,這夥人來勢洶洶,看着是隻用了短短半年時間就奪權成功,實則整整精心策劃了二十年,就算我沒有出手對付山海集,他們早晚也會對太曦列島下手的。”

    說話的片刻之間,巡邏的守衛已經發現這邊結界出現了裂口,一時也來不及檢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駐守在此的黃琮部只能先調人過來堵住缺口防止發瘋的妖獸大肆侵入,蕭千夜則藉着混亂快速離開,那個鈴鐺是帝仲送給兇獸窮奇的禮物,上面沾染着來自帝仲最爲特殊的神力,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像一根無形的線正在指引着方向。

    腦子裏恍恍惚惚閃現出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彷彿遙遠的時光在這一瞬間重疊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光影斑駁的網籠罩了全部的視線,讓他懷念,又讓他哀傷。

    那是在某一天的黃昏,帝仲從慵懶的下午覺中醒來,一眼看到躲在石頭背後正在舔舐傷口的小傢伙,他無聲無息的繞過去,發現對方雪色的皮毛沾染着大片的血污,還有被利爪撕扯過後深可見骨的傷口,他皺着眉頭欲言又止,就在這時窮奇發現了他,驚慌失措的大跳起來試圖躲開他的目光,帝仲一把按住了它的腦袋,拎着放到石頭上面,面無表情的問道:“打架又輸了?”

    他故意加重了這個“又”字,果不其然看到窮奇扭扭捏捏心虛的轉過臉去,小聲狡辯:“纔沒有。”

    “沒有?”帝仲抓着它的爪子強行掰開,指着胸口上三道觸目驚心的抓痕冷道,“都差點被人家開膛破肚了,還叫沒有?”

    “平手!只能算平手!我抓破了那傢伙的脊椎骨,它比我傷的還重!”窮奇一本正經的糾正他的說辭,帝仲憋着笑,好鬥是兇獸的天性,他也從來不想束縛這種本能,但他的臉上還是一副嫌棄的表情,自言自語的罵道,“丟人,出去別和人家說你是我養的,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狽的溜回來。”

    窮奇不敢回嘴,乖乖趴在石頭上任憑帝仲幫它清理的傷口,它舒舒服服的打着盹,一覺睡醒已經是幾天之後,帝仲還是和平常一樣溫柔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銀色鈴鐺放到它眼前搖了一下,不等它反應過來,帝仲用一根紅繩串着鈴鐺掛到了它的脖子上,它好奇的左右晃了晃,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叮叮噹噹的好吵。”

    帝仲一巴掌拍過去,漫不經心的說道:“狗牌。”

    “我不是小狗。”窮奇歪頭看着他,它的眼裏映出那個高大憧憬的身影,聽見對方嗤之以鼻的發出一聲冷哼,“不想戴就丟了。”

    有了這個鈴鐺之後,它再出門和其他兇獸打架就忽然間厲害了很多,並不知道其中隱情的窮奇耀武揚威的和帝仲炫耀着自己的戰果,而那個人只是微微笑着,知道它故意誇大了事實也不揭穿,直到某一天紅繩斷裂之後鈴鐺從高空掉落不知所蹤,它心虛的回到帝仲身邊,各種明示暗示想要對方再送一個鈴鐺,帝仲一貫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架不住它的軟磨硬泡,真的又從集市裏買了一個差不多的回來給它戴上。

    那一天的窮奇開心的像個孩子,踮着腳一直圍着他打轉,也不嫌鈴鐺在耳邊叮叮噹噹吵得慌,然而這個被它寶貝了幾天的鈴鐺很快又在一次激烈的戰鬥中遺失,它厚着臉皮找了無數個藉口終於纏着帝仲給它買了第三個鈴鐺,但伴隨着它的成長,力量在無止境的膨脹,它的對手也越來越強悍,那樣上天入海的戰鬥足以攪得風雲驟變,被激發本能的兇獸哪裏還注意得到自己脖子上掛着的小東西,於是這第三個鈴鐺也毫不例外的弄丟了。

    它遠遠看着帝仲不敢說話,那個人站在一處懸崖上,應該是看到了那場持續半月之久的惡戰,或許是覺得這隻窮奇已經不再需要自己暗中保護,他轉過來,朝它招了招手,從此再也沒有送過鈴鐺。

    無數記憶如白駒過隙,讓蕭千夜精神恍惚的擡手按了一下額心,一人一獸微妙的情緒轉變同時在他的身體裏複雜的涌動,讓他目眩神迷有種時光錯亂的感覺,再定睛,他已經在冥冥之力的指引下來到了擺放着鈴鐺的神臺前,守衛驚訝的看着忽然冒出來的人,不等發出信號就被一劍斬殺,蕭千夜抖落着劍尖的血,看着那個小小的銀色鈴鐺,心跳驟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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