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主捂着斷臂的傷口面無血色地靠在牆上,竭盡全力地在劇痛中保持着清醒,帝仲並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反反覆覆撫摸着手上的草編指環,繼續說道:“看來一直到我死去他還是沒有改掉亂扔東西的壞毛病,古塵都被他扔在水底好多年,更何況這麼不起眼的一枚指環呢?我是該好好謝謝你們,無論是那三個鈴鐺還是這個指環,如果不是你們發現了其中隱藏的力量,我肯定不會主動去找回來。”
他笑了笑,轉動着古塵的刀柄終於看向滿頭冷汗的別雲間大宗主,饒有興致地問道:“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人的野心就會無止境地膨脹,所以你應該是很早以前就想自己登基做皇帝了吧?做皇帝有什麼好的,別雲間順風順水,黑道白道都喫得香,何必要搶一個太曦列島自己做皇帝呢?每天按時按點的早朝不累嗎?處理國務軍政不麻煩嗎?還有朝廷那些鉤心鬥角、官商勾結,想想都是很頭疼的事情吧?皇帝做事要守規章法則的,不能像過去山海集裏慣用的那套黑喫黑的手段,這半年的皇帝當得很辛苦吧?後悔過沒有?”
“萬人之上,有什麼好後悔?”大宗主的目光卻在聽完他的提問之後熠熠生輝起來,看着這個傳說中的神明,涌動着極爲亢奮的光彩,“上天界不就是流島的皇帝,你們一念之間就能左右所有人的生死存亡,我是很早以前就盯上了太曦列島,他們自己兄弟不和給了我機會,怪不了我釜底抽薪一朝奪權,天下間那麼多的政權更迭,弱肉強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上天界應該是懂這個道理的,所以你們一貫不插手流島內政,爲什麼忽然現身?就因爲太曦列島是《海外東經》記載的最大最強的一座流島,他們就能得到上天界的偏袒?”
“偏袒?”帝仲重複這兩個字,輕笑出聲,“如果只是單純的政權更迭我當然不會插手,改朝換代是很尋常的事情,我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既然如此,閣下爲何出手幫他們?”大宗主咬牙逼問,彷彿面前站着的不是傳說中流島的神明,而是一個破壞了他夢想的敵人,帝仲平靜的看着他,用同樣波瀾不驚的語氣回答,“你運氣不好,成功也是需要一點運氣的,但是你運氣不好,我正好因爲一些變故不得不把蕭千夜弄到太曦列島來,其實不管你是用了什麼陰謀手段政變成功,那都是你的本事我沒興趣插手,但是你拿數億普通人的生命威脅我,那就怪不了我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順手幫白兆霆剿滅反賊了。”
“我不拿這些人威脅,你們早就堂而皇之地殺進望舒城了!”大宗主嗤之以鼻的大笑,滿眼都是不屑,“蕭千夜爲什麼一直不露面?因爲他知道我手上掌握着數億人的生命,真要魚死網破,我也能一瞬間拖着太曦列島的所有人下地獄!我錯就錯在沒有在白琥死後當機立斷地做出決定,這才又給了你們機會殺了黃琮和赤璋!我猶豫並不是因爲怕他,而是因爲我——真心想做一個好皇帝!”
大宗主咬破了嘴脣,想爭辯卻又無言以對,帝仲無聲嘆了口氣,臉上卻有一種奇妙的驕傲讓他無意識的勾起了微笑:“說你運氣不好吧,其實也沒有特別的差,因爲我封住了千夜的兩處穴脈,極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動,否則現在你肯定早就被他殺了,你的六部大統領可能只有蒼禮勉強還能和他一戰,其他人都不行,所以你也不必覺得可惜,失敗是註定的。”
“呵呵……”大宗主嚥下一口血沫,似乎不想繼續這種沒有結果的話題,低道,“如果來的是蕭千夜,我還是想和他好好較量一番的,但來的是你……我沒有不自量力到覺得自己能戰勝上天界的神,何必說這麼多沒用的話,想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
“我想打聽一個人,如果你願意配合,放你一命也是舉手之勞。”帝仲語氣一轉,古塵在他手裏轉了一個角度,鋒芒雪亮的刀光一瞬間反照出大宗主疑惑的臉,帝仲擡指憑空點出一張熟悉的臉,然後又在旁邊點出另一張女人的臉,指着幻象裏的畫面追問,“解朝秀和你認識的吧?無論是小云夢澤餵給妖獸的藥物,還是控制百萬大軍的迷藥,應該都是他提供給你的,據說他有好幾副面容,這張女人的臉是螺洲灣時候他的模樣,旁邊這張是一個被他操刀按照自己模樣整過容的男人,他在哪?”
“秀爺……”大宗主念出這兩個字,嘴角莫名上揚出詭異的弧度,“蒼禮說秀爺和蕭千夜有過節,螺洲灣的時候就是他們兩個忽然大打出手攪了所有計劃,呵呵,怎麼連您這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在找秀爺的下落呢?嘖嘖嘖,那個被他操刀整了容的男人是不是叫‘朱厭’?聽說他幹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姦殺了一個女人,嘿嘿,是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吧?何必呢,那也不是什麼好女人,以你的身份,天下間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
話音未落他就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喉嚨,帝仲的手臂青筋暴起,是竭盡全力的握住古塵才強行按住情緒沒有一刀砍了這傢伙的腦袋,但他隨即又淡淡一笑,好像看開了什麼事情,神態裏帶着某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同情看着大宗主:“越是齷齪的男人,越喜歡拿這種事情侮辱女人,也不奇怪,她哪裏都比你們這些只會逞口頭之快的男人強,除了用嘴巴快活幾句,你們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