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點了點頭,手指微微收緊,封印所在地只能由身負古代種血脈的他一人進入,否則就算只是個魂魄,也會被瞬間撕裂。
他不由低頭掃了一眼劍靈,那抹靈魂微微泛出純淨的白光,似在夜裏指引的明燈,能照亮他眼前所有的黑暗。
雖然他並沒有給與那一魂一魄任何限制,實際上雲瀟的魂魄一直都很安靜,只是在默默守護着他,從來也沒有真的干涉過他的一舉一動。
繼續沿着水流往下,深處並不是漆黑的,而是透出一抹淡淡的藍光,看起來甚爲驚豔。
藍鯨的巨骨果然如煌焰所言沉於湖底,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經死去,它的殘骸上依然環繞着魘魔的紫色瘴氣,但又被另一種更爲強悍的神力牢牢牽制,始終無法掙脫。
鯨骨成蜷曲的模樣,明明是一具大到嚇人的骸骨,可蕭千夜卻感覺到一種溫馨和舒適。
它在臨終前,是否也在這樣冰冷的湖底,感受到了罕見的溫暖
巨骨的中心懷抱着一柄黑金長刀,金色的咒紋依然閃爍着戰神之力,刀尖貫穿插在一顆碩大的紫色心臟上,一端扎入湖底。
“古塵”帝仲低呼脫口,嘴裏輕喚了一聲,光球不由自主的漂到古刀上端,微微一愣遠古神器感受到舊主的氣息,發出低低的哀鳴,宛如龍在低嚎,他感到一陣心痛,這種劇烈的情緒波動來的突然,連帶着蕭千夜也用力捂住心口,鑽心的疼不受控制的噴發。
“主人您怎麼了”巨鯨湊過來,緊張的看着他突然蒼白的臉頰,它沒有手,只能焦急的用自己碩大的身體小心翼翼的蹭過來。
“我沒事。”蕭千夜摸了摸巨鯨,在平定情緒之後也緊跟着走到古塵面前,一擡手,金色咒紋感覺到異樣,如靈蛇一般纏着他手臂,飛速就爬上了脖子。
他一動不動,只是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刺痛,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自內而外想將他撕成碎片。
帝仲收回思緒,凝神而望,提醒:“你要用上天界的武學心法,才能讓它感知到戰神之力,認你爲主。”
蕭千夜眼簾低垂,點了點頭,但真的要將自己這麼多年修行的崑崙心法壓制也極爲困難,金色咒紋還在反覆試探,時不時幻化出荊棘的模樣,好像隨時都要將這個不速之客斬於刀下。
蕭千夜還在嘗試回憶起黃海之海一戰的感覺,那種巨門和相連的銀河,讓他們的命魂緊緊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過一會,皮膚還是出現冰裂的痕跡,血絲瞬間融入湖水中,卻神奇的沒有散開,反而像無數細細的紅繩,一頭纏着他,另一頭纏着古塵。
瀝空劍上的靈魂按捺着焦急,但她清楚的知道,這種時候自己絕對不能插手,古塵必須主動認蕭千夜爲主,他才能真的駕馭這柄龍骨所化的神器。
再過一刻鐘,冰裂越來越嚴重,血漬大範圍暈染開來,和金色的咒紋交織在一起,似乎也在暗自較勁。
那是一個普通的夜晚,五帝湖一如既往的呈現出絢爛的色澤,巨鯨在淺岸小憩,就在此時,一抹淡淡的紫色從它頭頂掠過,圍繞着沉睡中的巨鯨,魘之形一點點覆蓋全身,從皮膚滲入到身體的每一處,魘之聲發出夢囈,讓本就空曠的湖岸更顯詭異,魘之心抓住時機鑽入腦中,三體分工明確,開始吞噬這隻新的獵物。
巨鯨雖生活在水中,但實際要經常躍出水面呼吸,所以鯨類的睡眠本就很淺,多半會在半個時辰內甦醒,而被魘魔入侵的藍鯨陷入沉眠,五帝湖的潮水在日出之時如期而至,將岸邊的巨鯨淹沒,它很快就開始窒息,全身痙攣顫抖。
魘魔察覺到獵物生命垂危,不得以加快了進度,就在魘之心試圖將這個龐然大物一口吞噬的時候,五帝湖上空突兀的閃出一道金光,那束光來的又快又準,根本就沒有顧忌藍鯨的生命,緊接着一個矯健的身影以光化的姿態赫然出現,他緊握着黑金古刀,擡手刺入巨鯨腦中,長刀上洶涌的神力逼迫魘之心從巨鯨體內脫離,不等它逃脫,又是一道刀光劈過,魘之心無處躲藏,只得就地遁入湖中。
他眉頭微皺,並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魘之心逃竄之後,剩餘的聲和形也察覺到危機從巨鯨身上掙脫,他定定地注視着,這一刻的神情變得極爲古怪,似乎遭遇了某種遲疑和猶豫,隨後,他在鯨背上輕輕點足躍起,在距離湖面百米左右的位置,直接將手裏的黑金古刀用力扎入水中
古塵就是在這一刻被精準的刺入魘之心中,深深扎進了五帝湖底。
他落回岸邊,卻罕見的伸手摸了摸還在昏迷中的巨鯨,爲它溫柔的止住了額頭上的傷口,魘之形和魘之聲藉機逃脫,他也只是冷冷注視着紫色瘴氣消失的方向,並未直接追上去。
巨鯨在神力的癒合下慢慢甦醒,它憨厚的嗆了一口水,打了個噴嚏,噴出了數百米高的巨型水柱。
古代種凝視着這條同樣五彩斑斕的水柱,展顏笑起。
蕭千夜神色一轉,感受這份遙遠的記憶只需要短短數秒,但他卻彷彿過去了很久很久,四下裏寂靜一片,帝仲一言不發,他也感覺不到那個人心中任何的情緒波動。
如此冷靜,卻又如此沉迷,帶着讚許的眼神深陷其中,許久沒有回神。
金色的咒紋開始沸騰跳躍,蕭千夜上前一步,終於一把握住黑金古刀,這一瞬間,真的有濃烈的神力涌遍全身,像激烈的瀑布之水,直接灌入心頭。
他緊緊咬牙,手臂出現莫名的痙攣,每拔出一寸都像有萬斤沉重,迫使他不得不用盡全力,這柄刀很長很長,已經和他齊肩,劍身又非常細窄,只在尖端處微微彎曲,形成刀的模樣,它沒有刀鞘,鋒利異常,尤其是環繞刀身的金色咒紋,像無數細碎的厲風,一不小心就能直接割破皮膚。
終於,在刀尖的最後一寸也從魘之心上拔出之後,魔物低喝一聲,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想從這上千年的禁錮中逃出生天,然而蕭千夜根本不給它再次逃脫的機會,他本能的將古塵換到左手,明明是初次使用這種過於細長的古刀,出手又是極爲熟練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