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再相見
    帝都的清晨再次飄起鵝毛大雪,連早已習慣崑崙山嚴寒的雲秋水都情不自禁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她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離一直不緊不慢的跟着朱厭,發現周圍零零散散的人羣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存在,即使是偶爾的擦肩而過,都好像隔了另一個世界,雲秋水暗暗心驚,她一早就從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了強大的靈力,但是能如此無聲無息的融入周圍環境,還是讓她大喫一驚。

    朱厭微微扭頭,發現雲秋水也正在看自己,他陰柔的臉龐展露出誘人的笑顏,一瞬間看的她有些失神,又低低呢喃:“我聽說雲夫人曾是白教的大司命,在下早些年也曾在白教擔任此職,應該比您還要再早一些。”

    “你就是那個盜取了分魂大法的異族叛徒”雲秋水一驚,停下腳步,聽到這句話,朱厭也跟着停下來,淡淡的一笑,點頭,“確實是我所爲,當時我奉命調查白教的地勢、武學,然後提供給禁軍暗部,我原本想將四種禁術全部帶出來,只不過那四本禁術放在不同的地方,情況緊急,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只能順手就帶走了分魂大法”

    說到這裏,朱厭像想起了什麼事情,略一思忖,輕輕地嘆了口氣:“雲夫人可知道您的女兒也已經用了這種禁術”

    “瀟兒”雲秋水的反應出乎朱厭的預料,她只是稍微呆了一呆,詫異的神色立刻恢復了平靜,嘴邊勾起一抹無可奈何的淡笑,“她做事一貫不合常理,爲達目的不惜傷害自己,先前帝都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想必是在那種情況之下的無奈之舉吧,爲了千夜,她確實是做得出來,她從小就這樣,我也管不了。”

    朱厭雖然驚訝於對方過於淡然的反應,但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兩人一路再無言語,直到來到城南摘星樓下,朱厭俯身邀請:“這是機械雲梯,乘着它就能快速到達樓頂,陛下已經在那裏等着您了。”

    雲秋水不禁仰頭凝望,那年初到天域城,她身懷六甲又病重的厲害,只知道城中心曾經有一座高聳入雲的聖殿,會沐浴着日月之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而今天她第一次來到帝都城南,才發現這裏竟然還並排聳立着三座高樓

    “夫人,請。”朱厭率先走上去,溫柔的伸手,雲秋水沒有接過那隻手,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跨了上來,朱厭也不意外,他熟練的拉了拉機械雲梯,鎖鏈發出摩擦的聲響,開始往上方攀爬,雲秋水的視線掃過附近,發現不遠處還有一處湖泊,湖心甚至能看見島和宮殿,此時大雪紛飛,湖面已經被凍結成冰,沿岸華麗的畫舫、船舶也放下了船舵停靠着,看不到一個人影。

    雲秋水顫抖着伸出手,指向那個讓她莫名其妙心驚肉跳的湖泊,脫口:“那個下面就是傳說中的縛王水獄嗎”

    朱厭忽而一笑,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那個地方也曾是他的噩夢,是他時至今日再次提起,都會不由自主冷汗直冒的地獄,朱厭悄悄的往旁邊挪了挪,不讓雲秋水注意到自己根本無法剋制的微顫,低道:“現在只能算是遺址了,縛王水獄自上次帝都驚變之後整體塌陷,陛下已經決定不再修復,並永久的封閉入口。”

    雲秋水心頭終於一鬆,也不知道這種豁然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過了一會,機械雲梯到達頂端,門口已經有人在等着他們了。

    朱厭徑自走過去,門外的那人是站在左邊,他就順勢站在了右邊,主動爲雲秋水推開了摘星樓的房門,再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秋水感覺有些不自在,左邊的人緊閉着雙眼,眼皮上有她熟悉的封印之術,吸引她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一些,那人這才察覺到身邊有人,眉峯一蹙,雖然瞬間臉上就寫滿了警惕,但他依然紋絲不動,直到雲秋水自己按捺不住伸手輕輕撫在他眼上,驚呼出口:“封十劍法這個人怎麼回事視線被封十劍法冰封了嗎”

    “正是如此。”朱厭就在另一邊靜靜看着,但他並不直接回答,而是示意雲秋水先進摘星樓,又道,“陛下已在等您了,這其中的過往,陛下會親自跟你說。”

    雲秋水回過神來,強笑了一下,她前腳才踏進門,朱厭後腳就順勢關上了門,摘星樓內部已經基本被搬空了,只剩了幾張桌椅,自外向內有四道簾子和屏風擋着,雲秋水深吸了一口氣,當她撩起第一道簾子之後,房間裏的靈火“噗嗤”一下全部亮起來,那是一種讓人不太舒服的幽綠色,讓她情不自禁的提高了警惕。

    當她撩起第二道簾子的時候,門窗緊閉的摘星樓不知從哪裏突兀的吹來一陣寒風,雲秋水疑惑的看着簾子,這種奇怪的風似乎只是一種錯覺,雖然她能感覺到,但簾子其實紋絲未動。

    當她撩起第三道簾子的時候,周圍一下子躥出窸窣的蛇聲,想起某種讓人不寒而慄的爬行動物,雲秋水掌下不動聲色的凝聚起崑崙術法,繼續往裏面走,直到撩起最後一道簾子。

    不同於前面三道輕紗垂簾,這一道簾子是金色的,華麗而厚實,上面密密麻麻的繡滿了星辰的圖案,而她的眼睛也在這一瞬被凝固,再也無暇再關心其他事情,她在看到最裏端那個東西的時候硬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強忍着心中的震驚,好不容易纔剋制住情緒。

    或許是因爲瞬間的驚訝讓她失了神,雲秋水並未注意到旁邊靠着窗子的地方還靜靜坐着一個人,明溪神態淡然,無所謂的對她招了招手,指了一下自己旁邊的椅子,淡道:“雲夫人到了,隨便坐吧。”

    雲秋水僵硬的轉過頭,一時也忘記了對方的身份,連最基本的行禮作揖都沒有,她直接伸手指向最裏面的那個東西,問道:“這是您做的嗎”

    “不是。”明溪一口否決,並不在意對方的無禮。

    “以長公主的身份,飛垣境內除了您,沒人敢做這種事。”

    “我說了不是,她對我已構不成威脅,我還不至於如此心胸狹隘報復她。”明溪繼續否認,將目光一起轉向裏面,斟酌了一下,說道,“飛垣境內除了我,只有她自己能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

    雲秋水啞口無言,她甚至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該不該繼續往裏面走。

    在摘星樓的最裏面,是一張由無數毒蟲蛇蟻組成的“椅子”,明玉長公主就坐在上面,已經看不出是個人形,毒蟲從她的眼睛、鼻子還有嘴巴里鑽進鑽出,幾隻蛇吐着信子在她頭上、脖子還有手腕腳踝處纏繞了幾圈,她的腳下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螞蟻,從她本就殘破不堪的身體裏來回穿梭。

    然而,她還活着,甚至在察覺雲秋水的一瞬間,空洞的眼眸擡了一下,好似露出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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