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聽先前皇太極的告誡,居然想着要用騎兵大軍,去衝擊大明新軍的鋼鐵戰陣……”
此時已經撤下來的新一代炮灰兩白旗旗主古德、古柏兩人,在呆若木雞般的面面相窺。
他們臉色慘白,渾身發涼,以前那無畏勇氣,彷彿消失不見一般。
兩人的一時失誤指揮,帶來的卻是萬劫不復,導致過半的兩白旗精銳騎兵將士們,只是頃刻之間,就殞命在這片大平原之上。
此時,戰場上那些己方傷兵的吼叫,還響徹在耳邊,環視戰場一圈,自己視線裏,是一層層鋪在大平原的屍首。
眼前那一片不堪入目的慘劇,在那無數的篝火映照下,黑壓壓的夜幕之中,真正的如同地獄一般,讓人慘不忍睹。
什麼時候,在同等人數的對陣之下,從來沒有失敗過的索倫族勇士們,會是這麼的不堪一擊了?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就是,他們的二十萬大軍,發起的騎兵集羣衝鋒,在損失過半的情況下,居然沒能接近對方的三十丈之內,更沒有對敵人造成哪怕半點傷亡!
這纔是讓古德和古柏兩人,根本就想不通的地方。
以前的索倫族勇士們,在打仗的時候,基本上就沒有失敗過,更別提像今天這樣毫無還手之力的慘敗了。
這時,兩人感覺自己就像是沒有睡醒,還在夢中一般。
驀然,古德他記起今天黃昏時分之時,自己與一名正黃旗甲喇額真喝酒時的場景:
酒到半酣,那個甲喇額真有些失態,不斷地說大明新軍將士,他們是如何的兇狠,如何的狡猾和厲害,之前遇上的那些黑衣黑甲將士們,是如何如何的難纏……
他當時不屑一顧,他猛拍桌子,痛斥那個正黃旗額真,說他是被南面的漢人打怕了,他不配做一個草原上的勇士。
他記起當時的自己猛拍着胸脯,對那個喝得有些醉暈暈的正黃旗額真說,晚上他就將那不知死活的大明新軍追兵消滅。
今晚戰鬥之初,在沒有發起大軍衝鋒之時,他看着自己那龐大鼎盛的大部隊,相信索倫族的勇士們一定可以一舉拿下這些敵人。
於是,他率軍正面發起進攻,不顧之前皇太極一再對他強調說過的話。
結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戰之後就要兵敗逃命,自己帶領的人馬,已過一半折損在這個大平原之上。
萬念俱灰,他已經是了無生趣。
自己的族人已經損失過半,起碼有大半都是自己的責任,或許只有死亡才能夠贖罪。
古德望着視線裏、那已經近在眼前的中央大帳,他沒有繼續邁出腳步。
“一朝失足成千古恨”,不知道這個索倫族的頭人,知不知道這句漢話?
他拔出腰間那散發着甜膩血腥氣息的彎刀,用盡全力的劃在自己的脖子上。
已經摺損了索倫族過半精銳的他,已經沒臉跑路回去了,還是自我了斷算逑!
而此時後方,那大明新軍的追兵,傳來的那沉重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狂暴,漸漸地響徹了這片天空!
古柏本來走在前方,正想叫古德一起召集族人勇士們跑路,結果聽到身後“噗哧”的一聲。
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兄弟古德已經自殺而亡,頓時在悲痛欲絕的抱着他的屍體,嗷嗷大哭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古柏才明白,這些天以來,那皇太極和他的後金大軍,那種近乎絕望無助的心情。奇幻
古柏經歷過的戰鬥數不勝數,這還是平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戰爭模式,完全超出了他對於戰爭的認識。
他以前作爲僱傭兵,也是與那些遼東地區的大明官兵戰鬥過多次,雖然明軍曾經也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弓弩、大炮,但是卻絕對沒有像今天這樣,擁有如此犀利的火炮和連弩。
而且以前那些明軍,雖然擁有火器衆多,但是卻並不善於使用火器,火器威力也不大,平日疏於操練,戰時指揮無方,實際上發揮作用並不多。
往往一戰之下,便會被後金軍打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所以從前的明軍,很少有人敢在野外和後金軍進行野戰,打的幾場所謂的勝仗,多是一些守禦戰,據守一些堅城,依靠着一些重炮,等待敵軍退兵,就算是取得勝利。
今天他所見到的這二十餘萬大明新軍,卻大異於以前遇上的那些遼東明軍,他們軍紀森嚴,二十餘萬兵馬指揮靈活,如臂使指一般。
他們的火炮、連弩之犀利,是他們索倫族勇士們平生僅見。
特別是像今晚這樣的不間斷射擊,幾乎打的他手下那些族人勇士們毫無招架之力,更不要說是還手之功了。
而他麾下的將士,不能說他們不夠勇猛,這些勇士們在他的督戰之下,前赴後繼的朝着大明新軍的軍陣前衝鋒。
但是,卻無一例外遭到了對方的這些火炮、連弩的屠殺,根本沒有留給他們靠近敵陣的機會。
此時此刻,古柏的心在流血,這次他所統率的六萬名野女真兩白旗兵馬,其中近半可都是索倫族的精華,聚集了族內幾乎所有的青壯年男子!
這些大明新軍,不論從訓練上還是裝備上,乃至是戰術上,都遠超過這個時代古柏已知的所有部隊,使用的戰術,也完全不是他們瞭解的一種戰術。
大明新軍的戰陣,可以輸出超強而且綿綿不斷的火力,這些大炮打的既遠又準,而且威力巨大,大炮可及幾裏之外。
他們的連弩可及近兩百步,敵軍陣前兩百步,幾乎是一片死地,只要進入這一帶,不管你身披何種重甲,武技多麼強悍嫺熟,只要被集火攻擊,幾乎便無倖免之理。
大明新軍不斷使用強弩齊射的方式進行打擊敵人,每一輪齊射下來,戰場上便會有大批的族人勇士們倒在血泊之中,要麼當場被打死,要麼便身負重傷,倒在地上嗚呼哀嚎,生不如死。
古柏這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於是只得和古德兩人趕緊下令鳴金收兵,結果對方並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立即發起了追擊大戰。
大炮更是從開戰到此刻,都沒有停止。
那些炮兵連爲了保持火力的持續性,在最初一段時間猛烈齊射之後,開始轉爲了交替射擊,防止所有大炮因爲持續不斷的射擊導致高溫,造成炮兵不得不中斷炮擊。
這些炮兵們很兇殘,也很精明,敵軍抵近,哪兒的敵軍多,他們就朝哪兒打,一打一大片,打得己方的騎兵大隊人仰馬翻。
那些身披重甲的索倫族兵將,身上的甲冑反而已經成了一種負擔,在大明新軍的大炮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沾住就死,碰上就傷,完全起不到應有的防護作用。
眼看着己方將士們已經潰退,已經跑出了他們的連弩距離之外,連弩兵奉命停止射擊,但是炮兵卻還是不依不饒,不斷的調整炮口仰角,對着己方潰兵不停的開火。
熾熱的開花彈沿途所過之處,一切生命,都成爲了它們收割的對象。
如今,看着那些正在驚慌失措的族人,被敵軍分割成一支支亂兵,不捨不棄的發起了追殺,古柏是欲哭無淚。
腦海之中,急速的胡思亂想了一回,古柏縱身一躍,跳上了身旁的極品戰馬,朝着不遠處的族人勇士們大喊了一聲撤退,打馬就朝着東方飛馳離去。
盛京城,他是不敢回去了,回去就是一條死路。
如今只有逃回東方長城之外的祖地,帶着族人躲得遠遠的,方爲上策。
今後,他是再也不想見到這些惡魔一般的大明新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