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子剛剛一直在說話,就沒聽到動靜,這會兒被我吼得坐在牀上一抖楞,門口那東西也在我發現他之後就一縮腦袋跑掉了。
我趕緊下牀想追,可是無奈兩腿一軟直接就跪地上了。
缸子伸手直接抄着我的腋下把我捧起來放在了牀邊,“你別動我去追!會不會是黃玉文她姨姐?”
也沒等我回答,他就已經衝出去跑下了樓,我趕緊扶着牆來到窗戶邊上。
這個窗戶正對着院兒裏大門,我剛站好就看到一個佝僂着後背的人一路爬行着跑了出去,也就一兩秒鐘之後,缸子赤着腳也追了出去。
“往左跑了!”我推開窗戶大叫着給缸子指路。
這時候穿着睡裙的黃玉文睡眼惺忪的推開門跑到我身後,“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是你姨姐,剛剛進我們屋了。”
黃玉文來到窗口向外看了看,輕聲嘆了口氣,“有人說在後山水庫看過她,我估計她可能是跑到那裏去了。”
“就是你說有個大烏龜的那個水庫?”
黃玉文點了點頭。
水庫的烏龜,駱馬湖裏的水鬼,還有黃玉文的兩個親人。
我一直覺得這幾件怪事發生在一起很可能有什麼聯繫,如今看來,在亂麻般的表層之下它們的聯繫很可能比我想象中要緊密。
之後我坐在牀邊等缸子,黃玉文執意要給我煮一碗肉絲兒雞蛋麪補一補,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攔住,便還是讓她去了。
村裏的夜晚很靜,我坐在牀邊沉浸其中,也想到了一些之前未曾想過的細節。
比如這一晚從黃玉文姨姐第一次在圍牆上露頭開始,直到她再一次出現在我們的房間門口然後被缸子追出了門,全程我就沒聽過村裏傳來任何一聲狗叫。
據黃玉文所說這個村子裏是有很多狗的,而且狗的習性不是這樣的,它們一旦察覺到異樣是肯定會亂叫的,更何況前半夜我們這麼鬧騰。
小時候住在奶奶家類似的情況我就見過無數次,例如一隻狗因爲聞到了黃鼠狼的味兒開始亂叫,結果導致全村的狗都跟小區樓道里的聲控燈一樣,一狗傳一狗整個村子大晚上就像開演唱會,吠的此起彼伏的覺都沒法睡。
可是這一現象,卻並沒有在這裏發生。
而且,這還只是其一。
第二點,也就是人。
進村之後,除了晚上給我看病的老醫生之外,我一個村民都沒有看到,而且醫生在見到我這副模樣之後也沒問爲什麼,不害怕也不好奇,就只是默默地治好默默地離開。
這個村子,就如同一個荒廢了的鬼村。
幾分鐘後我沒等來缸子,雞蛋麪先到了,一碗掛着油花的清淡掛麪裏沉着幾坨糾結在一起的淡灰色肉絲,撥開肉絲麪條,一枚飽滿圓潤的雪白水包蛋正勾引着我的食慾。
不過下面條不算太難,只要作料拿準了就不會多難喫的。
擡眼一看,黃玉文正坐在沙發上拖着腮幫子看着我,而我作爲一個有素質的實驗品自然不能讓她太過於失望。
“你在哪兒呢!”我接通電話問道。
那頭的缸子氣喘吁吁的,費力的吞了兩口唾沫纔回答道:“媽的,你是應該過來看看。我追到一個大水庫邊上就跟丟了,水庫裏的水都他媽稠了,綠油油的要多噁心要多噁心。”
我心想,如果單是一個水庫倒也不至於非要我親眼看一看,於是就問他,“你能不能說重點,光是水庫有啥好看的。”
“我不是喘着氣呢嗎!”缸子抱怨完“啪嗒”一聲,估計是點了一根菸,“在水庫後面有一個大坑,坑裏面,怎麼說呢,插着兩根很大很大的筷子。”
坑裏插着筷子?!
“你看沒看清楚啊,你怎麼知道是筷子?”
缸子像是踩着樹枝走動了幾步,然後說道:“很確定,那兩根黑木棍一頭方一頭圓的,絕對是筷子,嘶,而且要是這麼看的話,這個大坑就很像是一個大海碗了,怎麼個意思,這是老烏龜吃麪呢?”
我差點被嗆到!
合着我接個電話就變成老烏龜了!
“缸子你等我會兒,我馬上過去找你,我感覺那個坑很可能是個咒眼。”邊說我邊穿襪子,因爲這個坑是在是太讓我在意了。
缸子也算跟我在一起混了很長時間了,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要說的話,“你意思,如果這個大坑是一個咒眼的話,那水庫底下會不會是個葬蠱堂啊?”
“對!”
說完我就納悶了,我這輩子就是跟葬蠱堂槓上了。
出一個立馬就進一個,簡直就是連着來,要說對葬蠱堂的熱愛程度來看,我可能比那老烏龜要專一多了。
這會兒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讓黃玉文先去拿點稱手的能使得上的“兵器”在大門口等我,我得把施咒的道具收拾收拾,之前和缸子吹牛的時候我一個個拿出來跟他講解,這會兒全鋪在牀頭櫃上呢。
等我收拾完畢下了樓,黃玉文居然一手一個拿着兩把菜刀在門口等我。
“姐姐,你家沒有柴刀啊?”
黃玉文翻了我一眼,“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指望我姨奶每天燒柴火做飯啊!”
倒也是,我之前去的都是窮山村,家裏有燒柴大竈是很正常的,但是這個村子就臨着宿遷市,家家蓋着小別墅怎麼想也不可能燒柴火。
於是我們兩人推開院子門就走了出去,纔剛走兩步,黃玉文愣住了。
我下意識的舉起猜到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在村路對面的駱馬湖裏,一個人腦袋正靜靜的浮在水面上。
那顆人頭距離我們也就十幾米不到,我看的是真真切切!
那長頭髮,那蒼白的臉,那張咧開到詭異的嘴…
片刻,人頭周圍輕輕散開一陣漣漪,它便安安靜靜的沉了下去,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