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牽着他的手說:“我們走吧,邊走邊談。”
“好!”
他沉思着。
他們挑人少的路,慢慢的走着。
他們走了很久,去了好多地方,去了烈士陵園,還路過公墓。
沒人的時候,他們手拉着手,邊走邊談:
“冷月,你是個純真的人,又比我有勇氣,你的愛不講條件,不計得失,不求回報,和你比,我是個渺小而卑俗的人,我辜負了你的愛!”
他低下頭,數着自己的步子,心裏是一片的悽然。
“別這麼說,親愛的遠山同學!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哈,能真心的回答嗎?如果回答的好,我就原諒你了。”
“當然能啊!請出題吧,親愛的冷月老師!”
和冷月這樣交談之後,遠山忽然心境開明。
“第一個問題嘛,比較簡單。”
冷月想讓他們的心輕鬆一下,她說:“雖然簡單……但內心一直很好奇。就是……你的手爲什麼這麼與衆不同?你的手很硬,但和勞動人民的硬還是有所區別,像是……充滿了力量,又彷彿……充滿了激情。怎麼長的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鐵腕人物的手嗎?”
“男子漢嘛!”
遠山握冷月的手又加了一些力。
“好!回答的很乾脆,很明確!真的很像個男子漢呢,滿分一百!”
“哎,月亮,除了一百分以外,還有其它的獎勵嗎?”他狡黠的看着她。
冷月看了看他,又看了下四周,快速的靠近他給了他一個吻。
“這個獎勵怎麼樣?滿意嗎?”她笑着問他。
“滿意!”
遠山笑了,點了點頭。
“很幸福的獎勵!謝謝!”
聽到謝字,冷月擡起頭望着他,眼睛裏盛滿了豐富的感情。
“這個謝字,以後不許說。”她伸出食指壓住了他的脣。“它會使我們生疏的。”她說。
“遵命!”
遠山噗嗤一笑。
趁機抓住她撤回去的手指,吻了一下。
“這第二個問題嘛……比較複雜。”
“噢?
“就是前些天,你不是又失蹤了嘛!”
“誰失蹤?只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多月沒見而已。”
“還而已?”冷月低叫着,她那烏黑的眼珠深沉而迷濛的望着他,好半天。“可是前些天,我可是差點認錯人呢,知道嗎?”她幽幽的說。
“真的?”
他俯下頭盯着她看。
看着遠山如此驚訝的神情,幽默的天性又回到了冷月的身上,她開始繪聲繪色的講到:
“就是前些天我在山間行走,忽然,前方來了一位大官人,只見他——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材,身穿運動裝,腳蹬運動鞋,頭戴運動帽,一副考究的墨鏡。我一看,這不是失蹤已久的遠山,袁大老爺嗎?當時我……我就……”
“怎麼樣啊?你就拿我開心吧,小壞蛋。”
遠山用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冷月的額頭,算是對她的懲罰。
“當時我頭昏眼花,心慌氣短,我想跑過去,給他個擁抱!但路上人太多,沒抱成。最主要的是,近前一看,不是遠山大老爺,而是個贗品!好泄氣呵!”冷月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接着又說:“我想問你的第二個問題是,在人多的地方,如果我擁抱住你,你會不會當場昏倒,嚇得昏死過去?”
遠山笑了。
“你的記性好差耶!”他說:“你忘了我們的熱吻是在警察站崗,警車開路的直播現場的嗎?”
“呵呵!”
冷月也笑了,只說了兩個字。
遠山憐惜的看着可愛至極的冷月,並情不自禁的伸手碰了碰她的頭髮,然後說:“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只有試了才知道。你要不要再試一試?”說完,他挑戰似的望着冷月。
冷月沒有理會他的挑戰,而是深沉的說:
“你怎麼覺得問題奇怪呢,我並不覺得。因爲人本來就是奇怪而複雜的動物,所以才能製造出奇怪而複雜的故事呀。”
“嗯嗯!”
遠山點頭。
“冷月呀,”他低喚着她:“我一直自認爲我很瞭解這個世界,但有時我卻覺得真的不太瞭解女人。”
看到遠山眩惑的神情,冷月又接着說:
“遠山同學,你願不願意成爲那幸福的,極少數男人中的一員呢?換句話說,你是否願意和這樣的,內容豐富的女人成爲靈魂伴侶呢?不時的,你們可以一起探討探討人生,討論討論生活,一起隨便的說說話,嘮嘮嗑,聊聊天。還可以一起回憶回憶過去,訴說訴說現在,暢想暢想將來。怎麼樣?聽着感覺很不錯吧?”
聽到冷月語氣裏的調侃成分,遠山也是半開玩笑的說:
“怎麼是不錯呢,那是相當的不錯呀!本人很榮幸,也很願意成爲極少數“精英”中的一員。”
他微笑着。
“還有什麼問題嗎?親愛的,本人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儘管提吧!”
“那就提最後一個問題……”她沉吟了片刻:“就是這些天,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聽冷月終於問到實質性的問題,遠山的心一下沉到了地底。他嘆了一口氣,低聲地說:
“我的那一位,她……病了。”
“啊?”
冷月有些意外。
“什麼病啊?嚴重嗎?”
“一下查出了兩種病,胃癌中早期,還得了類風溼,每天都很疼痛!”
“胃癌嗎?”
冷月喫驚的問着。
“幸虧發現的早,已經做了手術和化療。如果不復發的話,問題不是很大。”
“那麼類風溼呢?我聽說過,這類風溼又被人稱爲不死的癌症,這個病很痛苦,很折磨人的……”
冷月聽到遠山的夫人得了病,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來,她很難過,也很不安,她沉吟片刻又問道:
“類風溼……有什麼最佳的治療方案嗎?”
“暫時還沒有,只有用藥物控制。”
“遠山……我很抱歉!你遇到這麼大的事,我卻不能幫你,還分了你的心……”她滿懷歉意的望着他。“就是因爲這個,你才躲着我嗎?”
“不不,冷月!”他搖頭。“該抱歉的是我!是我動員你離婚,而我,離婚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命運給打敗了!對了,”他急切的望着冷月,問:“你不會是已經離了吧?”
冷月笑了,苦苦的笑了。
“如果能離的話,我早就離了。”
“還好。”
遠山鬆了一口氣。。
“對於你,你該知道我的心意……”他嘆息着:“對於家人,我已經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沒有辦法做好一切的事。”他再嘆息:“因爲你的臉一直在我的眼前打轉……”他頓了頓:“對未來,我很恐懼!活了這麼多年,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脆弱過。”
說到這兒,遠山感到眼角又有些溼潤了……他握了一下冷月的手說:
“對不起!冷月!”
看着如此無助的遠山,此時的冷月內心竟有個衝動,她好想把他攬在懷裏,抱住他的頭,拍一拍他的後背,說一些貼心的話。
好想把自己的煩惱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從彼此那得到一些慰藉。但她什麼都不能做,因爲他們已走到了山下的公路,到了快分手的地方,她只能和他說一些重點的話:
“遠山,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會退出來的,會淡化我們的感情,讓我們回到從前,成爲朋友。”
“胡說!那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話……你能正常的上山運動嗎?能正常的走以前的線路,能常常的碰到你嗎?能常常的聊一聊嗎?”
“當然能!”
遠山很肯定的說。
“好!那我們明天見囉!”
“是!明天見!後天見!大後天也見!”他微笑着。但,那笑容很是淒涼。
“每天每天都要見!要瘋了似的見面哦……”他補充着說。
“哇!這小學生!”
冷月向他揮手,向他微笑,然後重複着遠山的話:“是!要瘋了似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