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失火的愛情 >第四十四章 心的呼喚(第三卷)
    一個小時之後,思齊和小溪已經置身於療養院了。他們到了冷月所住的病房門前,他倆停住了。

    因爲,從虛掩的房門裏,看到老爸李民正面對着昏睡的冷月,那樣用情的、真摯的、忘我的在說着什麼。

    思齊和小溪不忍打斷他,他們站在門外,傾聽起來。

    “月兒,我剛剛說了這麼多,但還要告訴你一個故事。”就聽李民說:“有許多筆記小說裏,有許多傳奇的故事,我要告訴你的這個故事很短,出自一本名叫《琅□記》的書。據說,有一位書生,名字叫沈休文。

    有一天,沈休文在他的書房中獨坐讀書,當時天正下着小雨,風飄細雨如絲。沈休文忽然看到有個女孩,手裏拿着紡紗織布用的絡粳,她一邊賺一邊把雨絲收束起來,用絡具紡着雨絲。就這樣隨風引絡,絡繹不斷。紡着紡着,她就走進了沈休文的書齋,把她用雨絲所紡成的輕紗,送給了沈休文,並且告訴他說:這絲名叫冰絲,送給你做成冰紈。 說完,這女孩就不見了。

    沈休文後來把冰絲做成衣裳,又做成扇子,終年隨身,視爲珍寶。

    月兒,這故事好短,就這樣結束了。

    我常常想,沈休文這一生,還能拋開那冰絲嗎?還能忘記那紡雨的女孩嗎?那細雨如絲,隨風引絡的畫面會從他眼前消失嗎?”

    李民嘆着氣:

    “還有——還有,那女孩真的消失了嗎?”他盯着她問,彷彿和清醒的冷月對話一樣。

    “ 這逝代的故事,真不相信這些記載。原來,這民族,自有她浪漫的一面,浪漫得那麼美,浪漫得那麼“不真實”。然後,我要告訴你一個現代的故事吧。”

    李民又嘆了一口氣:

    “同樣的故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也是在一個風飄細雨如絲的晚上,有個很笨的年輕人,他名字叫李民。

    月兒,在故事發生之前,讓我先告訴你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吧!當我在那雨夜裏要你以前,我一直是個平凡的、努力的、追求一種樸實生活的男人。”

    李民搖着頭,聲音暗啞:

    “我不浪漫,也沒有幻想,更不做夢。我和蘿蔔、白菜、和那些就餐的職工們打交道,從沒有想到過我會碰到什麼浪漫的事兒,更休提這浪漫的事兒還會改變我的一生。

    我一直對那些神話一般的愛情小說,認爲只是“解悶”的工具而已。

    不能相信,無法相信,也不去相信的。”

    李民握住了冷月的手,搖晃着。

    “可是,你出現了,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了!

    當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一襲白衣。你有冰雪般的純淨,有畫一般的美麗,有詩一般的幽情。你怎樣強烈的吸引了我!怎樣打開了我的視野,把我一下子就帶入了你的那個浪漫的世界裏去了。而這世界,居然如此彩色繽紛,光怪陸離,使我心魂俱醉,而目不暇接。”

    他親吻着冷月的手。

    “我想,就在我要你的那個晚上,你已經將你手中的冰絲,織成冰紈,披在我的肩上了。

    月兒,我非鐵石,我乃血肉之軀,這件冰紈,來自仙境,一旦附體,居然把我包裹得緊緊的了。

    如今回憶起來,我身上這件無形的外衣,就是你那天晚上給我披上的。

    從此,我就不由自主的捲進你的神話世界裏去了。”

    站在外面的思齊和小溪,不由自主的眼眶都潮溼了。

    思齊握着小溪的手,拉着她悄悄的坐在門外的長條凳子上,然後,依然在靜靜的傾聽着。

    “月兒,我很希望我說的有條理,但是,我現在的心情已經十分迷糊,十分凌亂,請你清醒吧!把絡具拿出來,不妨重新絡過。

    唉唉,我前面說了那麼多,只是要告訴你,一個很平凡的男人,對愛情根本沒有憧憬與夢幻的男人,怎會被你網住的。

    哦,月兒,真正網住了我的,就是那個下雨的晚上,就是我要你的那個晚上……是你的夢幻多情,是你的梨花帶雨,把我網住了的。”

    他頓了頓:

    “從此,我就一頭栽進去,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你,你的名字叫月兒。有一度,我翩翩然,以爲自己真的很有魅力,真的會發光,而這光彩會吸引你,所以,我努力,我成功,我要給你和兒子殷實的生活。我欺騙着我自己,我以爲你會爲我重新活過,可是我愚魯如此,遲鈍如此,我怎配得上你那件冰紈!”

    李民用雙手捧緊了冷月的手,他泣不成聲了……

    “從來,我沒有如此痛楚過……即便是你背叛我,愛上了遠山,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痛楚過……因爲,那時候的你是活生生的,是生命力極強的!”

    李民說不下去了,過了好一會兒,他平靜下來。

    “我生平第一次,承認那些小說家筆下“心碎”的字樣了……那“心碎”兩個字,實在不科學,醫學大辭典裏,從沒有“心碎”這種怪病。

    想想看,“心碎”是什麼局面呢?!再大的撞擊力,也不會把心撞“碎”的……這種既不通又不合邏輯的名詞,真不知道那些沒“知識”的人是怎麼發明出來的!可是啊,月兒,我終於承認,心會碎了……因爲,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呀。

    你躺在這兒,不說不笑不在和我生氣,這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哦!

    前天,金妮娜找過我,而且,可笑的是,她竟然拿藥弄暈了我,迷惑了我!”

    “啊!”

    聽到這,思齊差一點失聲叫出來,如果不是小溪拉住他,他早就衝進去了。

    就聽李民繼續說:

    “她也是個織女呀!她也紡紗織布,織出的是紗布,專門包紮傷口用的。她那麼急切的想包住我的傷口,當她發現我心已碎時,她甚至穿針引線爲我縫紉起來。

    但是,她把我“縫”得更痛楚了!

    月兒,如果你還不醒的話,她不但會要了我的人,還會要了我的公司耶!”

    什麼?這可惡的女人!

    思齊不自禁的握起了拳頭。

    “如今,我坐在這兒和你說話, 月兒,我已經說了很多很多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聽到,聽到後懂不懂我的意思。

    這些日子,我仔細的思量,我真爲你耽心耶。

    月兒,你現在昏昏然的躺在這兒,如果有一天,你忽然的醒來,發現我們的生活依舊,而遠山已經屬於另一個世界,你將如何度過你的歲月呢?月兒!”

    怎麼?竟然提到過世的人?

    小溪緊張起來,她不知道李民還會說什麼,她站起身。

    思齊反到鎮靜下來,他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小溪只好又坐了回去。

    “在我遇見你以前,我過的是一份平靜而安詳的生活。雖然並不十分幸福,但卻很平靜。與你相遇以後,由於你給我披的那件外衣,使我的感情世界裏,忽而在山巔,忽而在深淵,忽而在火中,忽而在水裏。

    月兒,這種水深火熱的愛和生活,我總算經歷過了。

    可是,迴轉身來,我脫下冰紈,站在鏡子前面,還我本來面目,我承認了,我本平凡。

    現在,我不再要求水深火熱的愛情了,雖然我知道它是“存在”的,但我只要求平凡!

    所以,月兒, 你確定你是位“仙子”嗎?你確定要繼續“紡雨絡絲”嗎?

    哦,月兒,我真的爲你耽心,你這樣繼續當仙子,只怕高處不勝寒。

    我不知道“仙子”有沒有年齡限制,我們一般凡人,到了老年,就失去少年時期的衝勁幹勁了。如果“仙子”也會老,再也紡不了雨,織不成絲,那麼,她必將孤獨!

    哦,月兒,孤獨的凡人猶可耐,孤獨的仙子恐怕比凡人更悲哀!月兒,請爲你的未來想一想吧!

    最後,我要謝謝你,月兒。

    謝謝你給過我的美好的時光!謝謝你那件“冰紈”!我將把它摺迭起來,收入我的樟木箱子裏,永遠的珍藏!但是,我不會再穿它了。我總算把它脫下來了——我已甘於平凡。”

    李民搖頭,再搖頭。

    “可憐落花意,流水杳無情。”

    這是什麼意思?

    思齊和小溪面面相覷。

    他們不在偷聽,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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