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媽咪!”小溪驚喊:“難道我不該爲婆家擔心嗎?我該爲自己擔心嗎?如果我是這樣淺薄的女孩子,我還值得思齊去愛嗎?而且,我不會是這麼現實的,這麼沒有深度,這樣禁不起考驗的!”
“哦哦,這樣就好,好哇!” 袁麗有些煩躁的撫平了被子,她擡起頭來,正眼望着小溪。
“只是……”
“只是什麼?”
小溪注視着母親。
“在他們父子面前,別先表現出來。”袁麗說:“別說你知道了,也別追問什麼。”
小溪怔了片刻,接着,她就連哭帶笑的又叫起來。
“哦!媽咪!”她嚷着:“你以爲我會和思齊怎樣嗎?會追問錢是怎麼失去的嗎?我連作夢都沒想到過金錢的問題!”
“好好!”
袁麗拍了拍小溪的後背,她失笑的望着小溪。
“有時候真看不透你這小腦袋裏到底是什麼結構,我並不是說你會和思齊怎麼樣。”她蹙緊了眉頭。“我是要你有心理準備,今後的生活呀,怕是不那麼好過了,要去承擔一些風險和困難了。”
“我知道媽咪的意思了。”
小溪閃動着眼神,滿臉的沉思。
“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扛過去的,但我們不怕的,媽咪!”她望着袁麗,侃侃而談:“不管你們如何看待這件事,但我會力挺李民爸爸的!因爲,他是一個好爸爸,是真真實實的好男人!他不虛僞,不做假,還重情重義的!他一直疼惜着冷月媽媽,他是一個大丈夫好丈夫!他能屈能伸,他一定會挺過這一關的!”
“這樣當然好哇!”
袁麗寵愛的摸摸小溪的面頰。
“還不起牀嗎?下去喫飯啦!然後該去力挺加油不是嗎?!”
“好嘞。”
小溪下了牀。
她換上了羊絨衫和長褲。
*
小溪捧着一束花,到了療養院。
“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思齊迎上去,接過了花束。“休息好了嗎?”他柔聲的問她。
“嗯。”
小溪輕輕的點頭。
她走過去,站在冷月的牀邊。
她望着昏睡中的冷月,她憔悴,消瘦,而蒼白,但是,那清麗如畫的面龐卻依然美麗,不但美麗,而且更增加了一份楚楚可憐和觸人心絃的動人。
“怎麼就你一個人守着媽媽呢?”小溪轉過頭,問思齊:“爸爸不在嗎?還有張嫂呢?”
“噢,老爸身體不舒服,我叫他在家休息了,張嫂在照顧他。”
“哦。”
小溪應了一聲。
她咬住了嘴脣,她的心,酸楚而苦澀。
她默默的瞅着思齊,一股淚浪忽然涌了上來。
她竭力想忍住那在眼眶中旋轉的淚珠,她把頭轉開,在轉開的一瞬間,那些淚珠還是撲的滾落到地上了。
“爸爸……”她垂下了睫毛,輕顫着問:“他沒事兒嗎?”
“你怎麼啦?”思齊震動了一下。“爸爸只是偶感風寒而已,不要緊啦。”他的胳膊輕輕的環繞住她的肩。
“沒事兒。”
她輕輕的推開了他。
她對他擠出一個勉強的、虛弱的微笑,然後,她走到桌邊去,輕聲的說:
“我沒事兒。”
“別騙我。”思齊用手指撫摸她的眼角。“你的眼角怎麼溼溼的?眼圈爲什麼紅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思齊的聲音溫柔而誠摯。
“真的沒事兒。”
小溪虛弱的又說了一遍。
她把花瓶裏的花拿出來,修剪了一番後,又把剛剛買來的鮮花搭配着插進去。
“花藝講究外師造化,內心發源。”小溪岔開話題說:“而配色則講究或淡雅,或冷暖,或二色互補,一君一臣。”
“是嗎?”
思齊湊過來,望着她。
他的眼光深邃而敏銳,帶着一種穿透似的目光,逗留在她的臉上。
“唔。”
小溪哼了一聲。
她閃動着眼瞼,潮溼的眼珠在緩緩的轉動。
“這插花不但要美,更要有趣,要是還能說出幾分哲理來,那便是化境了。”她輕輕地說。
“是呀,”思齊深沉的接口:“這其中的高妙深奧,得自己融會領悟……不過寶貝呀,你今天買的花怎麼這麼眼熟呢?”他仔細的,認真的審視起花瓶裏的花朵來了。
“天吶!”
他誇張的驚呼。
“這好像是天竺葵耶,電影中出現過的。它雖然不是野花,但也像是野花一樣,是生命力很強的花朵。”思齊借題發揮的侃侃而談:“都說風有風言,花有花語,我夫人買這花送給媽媽,一定是有話要對媽媽說了,對吧?”
好半天兒,她就這樣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冷月。
在這一刻,她真想抱住她的頭,把她攬在自己的胸口,然後和她好好的一塊兒痛哭一場。
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因爲,她不是個孩子了,她要成爲思齊的幫手,成爲他的支柱,她要堅強,要勇敢——
“媽媽,我知道你聽得見,只是身體不聽使喚是吧?”她握住了冷月的手。“彆着急,慢慢的會好起來的。媽……媽媽,我們現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我可以和思齊一起孝順您了。”
在小溪的眼底,現出一縷陌生的,一種思齊不太熟悉的成熟和深沉。
“媽媽,我求求你,不要剝奪我這個權利吧,要快快的好起來吆,不要讓我們遺憾終生噢……”
她的聲音喑啞了,哽住了。
“媽媽!我也求你了!”思齊彎下身子,他把小溪的手和母親的手一起握在他的手中。“媽——媽——你醒醒!快醒醒吧!”
思齊呼喚着,他的眼睛潮溼了,潮溼的要滴下淚來了。
“媽,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的。”小溪接口。她把自己的手從思齊手中抽出來,又把冷月的手放進被裏,她拉了拉被子,含淚繼續說:“我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我……我真的好難過……告訴我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您好起來呀?”
小溪的聲音低柔而悲慼,眼睛裏也迅速的蒙上了一層淚霧。
她想起那些逝去的點點滴滴,想起冷月對她的好,對她的愛。
那時候,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充滿詩情畫意的美麗女人,會成爲一個三年不醒的睡美人。
“媽媽——”
她繼續着和冷月的對話。
“對我們來說,您是像故鄉一樣的存在,是亙古不變的守護者耶!無論如何,無論世界動搖,天翻地覆,您都是我們的守護者!所以媽媽,我們現在需要您!媽!媽媽——”
小溪去搖晃冷月,又把臉貼在冷月的臉上。
這時候的思齊呢,他凝視着像母女一樣的小溪和冷月,他的內心充滿了感動,他的眼睛深邃而潮溼。
“郭小溪,你真是個好人,好女人!”他安撫着激動的小溪,並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什麼?”小溪瞪大了眼睛,擡起頭望向他:“好人——”她拉長了聲音問。
“天地良心!”他叫:“絕對的大好人!”
看到思齊滿臉的憨態和滿臉的認真,小溪竟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哈!好難得!”思齊驚歎似的說:“你終於笑了!”
“可是……”小溪反問思齊:“你常常叫我小壞蛋的。”
“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絕不是壞蛋的。”思齊肯定的說。
“噢?”小溪調皮的望着他,“那你是喜歡好人呢?還是喜歡壞蛋呢?”
思齊的眼睛閃了閃。
“我喜歡你!”他微笑着說。
“唔。”
小溪哼了一聲。
一時間,她在他那對深沉的眸子裏似乎讀出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一種嶄新的感動情緒征服了小溪,使她不假思索的,由衷的,吐出了內心深處的語言:
“我要告訴你,李思齊,我將努力去做你的好妻子,並且,不使你的名字蒙羞。以後,我願爲你的家庭而活,爲你而活着。”
她又轉向了冷月,她說:
“媽媽,我雖然廚藝不好,雖然不會做菜,可是我會學的,而且,我很會做巧克力吆!等你將來好起來,我一定選最好的材料,給你做最好喫的巧克力!”
“你會做巧克力?”
思齊是滿臉的驚奇。
“快給我說說,是怎麼個過程?”
“過程?”小溪看了思齊一眼,噗嗤一笑問:“你這是朋友聊天呢?還是醫生問診啊?”
“八卦一下嘛!”思齊笑看小溪,搖晃着她的小手。“我的好奇心已經膨脹的不行了,快別賣關子了,說嘛。”
“好啦好啦!”小溪柔聲的低喊:“你坐下來嘛,晃的我眼暈。”
她把手從思齊的手中抽出來,又拉過一把椅子。
思齊坐下來,他盯着小溪,她那白皙的小臉,顯得又單純,又潔淨。
“聽好嘍——”小溪瞟了他一眼,笑嘻嘻的說:“在巧克力成型之前呢,就是備料了。要準備好可可醬,杏仁,奶精,鍋子,而且,這絕不是演習,不是作秀,是實戰開始嘍,而且任務艱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