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葉離枝早早送給公主的信已經發揮了莫大的作用。
信中所指示的地點,當真起了瘟疫。
一開始,誰也沒有意識到死神的陰影正在悄悄籠罩着這片小小的村莊。
但很快的,那家最先染病的人家就全部倒下了,且再也沒有了機會重新站起。
熱心的鄰居們請來大夫。
老大夫一進門就感到大事不妙,立刻退了出來,並仔細詢問有誰進過這間屋子,有誰碰過屋子裏的人,然後立刻將這些人留在了院子中,全部與外界隔離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事故發生在晚上,來看熱鬧的人不多,只有左鄰右舍和與這戶人家沾點親戚的同村人。
在別人還沉浸在無知無覺的酣眠中時,一場剛剛崛起的災難,已經悄然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安如晦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
聽着派去的人的稟報,他幾乎愣在當場,眉心猛地皺起。
聽到來人說除了最初染病的那戶人家全部死亡外,被老大夫留下的幾人雖然也有感染徵兆,但老大夫按照信上藥方早早配好了藥,喝過之後,也漸漸好了時,眉心又猝然舒展開來。
那老大夫自然是安如晦提前派去駐守的太醫。
剛到的時候老太醫就免費開始爲村子裏的人看診治病,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博得村裏人的信賴。
好讓他們生病的第一時間不是去找原來住在村中的老郎中,而是來找他。
沒想到這份短期內培養起來的信賴,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認真聽完來人的稟報,安如晦擺擺手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這次所有參與的人,都重重有賞。”
“是,多謝殿下!”
手下高高興興的退下了,安如晦還有些緩不過勁兒來,坐在圈椅上沒有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擡頭,就看到了自家妹妹餘驚未消的俏臉。
顯然也是剛剛得到了消息,就着急忙慌的過來找他了。
安如晦突然笑了,笑得萬分得意。
他道:“怎麼樣,我說信她,沒有信錯吧?”
安之儀的回答是丟給他一記白眼兒。
“哥,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先讓太醫在那裏守着吧,以防萬一,明日我就將這件事稟報父皇。”
安之儀一驚,忙道:
“哥,你要將葉三小姐能未卜先知的事情抖落出去?”
那還得了?!
雖然她一開始是一點兒都不相信葉三小姐那封信上的連篇鬼話的,但事情發生之後,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如果,葉三小姐的名聲打出去,安之儀怕,會被有心人利用,反過來算計她哥。
安如晦丟給妹妹一個‘你是白癡嗎’的眼神,慢悠悠道:“小狗兒是我的。”
“唉?”安之儀迷糊了,“小狗兒是誰?哥哥你最近養寵物啦?”
“就是你口中的葉三小姐,”安如晦擺擺手,表示他和葉三小姐的過去屬於祕密,不得探究,繼續道:
“所以,我是不可能將她的事告訴別人的。”
“那……要怎麼跟父皇說呢?”
安如晦連思考都不需要,直接道:
“就說,本王之前做了噩夢,夢中素城內屍橫遍野,境況甚慘,本王深感不安,便派人提前駐守,沒成想真的起了疫病,
素城,就是起瘟疫的那個小村莊離的最近的那座城。
安如晦這麼說,可不是故意在誇大葉離枝的功勞。
而是據回來的人報,那片小村子離素城很近,村子裏的青壯年大多去了城裏給人做活和打工。
一旦將疫病傳進了城裏,再一傳十十傳百,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人還說了,這種病病發的很快,被傳染到的幾人沒出一盞茶的功夫就開始發起高熱來,並很快伴有咳血、氣短胸悶等症狀。
老太醫診斷後說,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這病就能要了人的命。
幸虧他們的藥準備的早,熱一下就能喝,不然連熬藥救人的時間都沒有。
安如晦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最小的傷亡,挽救最多的百姓。
葉離枝啊葉離枝,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次日,安如晦將這事對皇帝一說,皇帝立刻在朝會上大大的將太子褒獎了一番。
贊他‘未雨綢繆,體恤百姓,敢作敢爲,堪當大任。’
直把二皇子和三皇子酸的牙都倒了,又是驚疑,又是嫉妒。
安如瑾卻不知道,這件事,如果葉槐卓當初哪怕給予葉離枝一點信任,將這件事告訴了他,他再做出相應舉措。
那麼,今日的功勞,就絕不是安如晦一個人獨享了。
但可惜,萬事沒有如果。
百官們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
葉瀾帶着皇帝的解釋回了府後,還好一頓的唉聲嘆氣,覺得太子殿下說不定真的是真龍天子,有如神助。
不然那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都能被太子夢到會起瘟疫,並提前派人前去援救,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
而葉槐卓在請安時,聽完父親跟講奇談似的將早朝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後,臉色當即大變!
他想起來了。
想起了葉離枝曾對他說過的那場瘟疫,幾乎與他父親所說的時間、地點,一字不差!
他一臉白日見鬼的表情,恍恍惚惚的看向葉離枝。
而此時,葉離枝也正在看向他,臉上帶着揶揄的淺笑。
但那淺笑在葉槐卓看來,居然怎麼看怎麼有如鬼魅般的恐怖!
葉槐卓忽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彷彿身後有狼在追一樣的狼狽,將還留在屋中的人嚇了一跳。
屋內靜默了幾秒,葉離枝慢條斯理的起身道:
“爹爹,二哥有些不對勁,我去看看他吧。”
“也好。”
葉瀾的話還沒說完呢,葉槐卓就跑了,這讓葉瀾很是不悅,因此只是揮了揮手準了葉離枝,對葉槐卓並沒表現出過多的關心。
葉離枝含笑福了福身,轉身隨着葉槐卓逃跑的方向離去。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還沒進葉槐卓的院門,就聽裏面傳來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叫。
葉離枝徑直走近,一腳將門踹開,將還在逃避現實的男人驚了一跳。
一看是她,更是怕的連連後退,好像已經認定了她不是凡人,而是惡鬼。
“嘖,真是沒用。”
葉離枝輕哧一聲,施施然的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抖落開,語調波瀾不驚道:
“二哥,你逃的那麼快,是想要賴賬嗎?”
“什、什麼?”葉槐卓滿頭冷汗,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死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