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一青笑了笑,雖然覺得很對不起霍水,仍是按照葉離枝所吩咐的那樣,輕描淡寫的應道:
“自然……是我從楊將軍手中所得。”
宰相滿臉迷惑:“可你、你不是隻是商人之家出身嗎,和楊必勝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竹一青解釋道:
“我和楊將軍之間毫無關係。這只是楊將軍在出逃那日,遇上皇后的人重傷時,將它交到我的手中,託我保管的。”
宰相一聽這話,一雙老眼瞪得更大了!
從表面上看,少年的話並無哪裏不妥。
也許楊必勝只是臨死之前沒個值得信任的人在身邊,所以就將這東西給了這少年。
可是!
這少年怎麼會知道他會逃的?又是怎麼會出現在他出逃的必經之路上,並且‘恰好’遇見了他的人和皇后的人之間的惡戰的?
最爲重要的是,既然他和少年之間毫無瓜葛,又怎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託付到少年的手中?!
宰相越來越覺得,那日那位戒嗔大師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這一定是老天護佑,是老天都在幫着這少年!
宰相看向竹一青的眼神變得愈發熾熱起來。
竹一青垂眸,看起來頗是謙遜。
宰相呵呵低笑起來,只是這次的笑聲裏再無淒涼,有的只是躊躇滿志、豪情萬丈!
有生之年,不僅能爲女兒報仇,還能親手帶出一位盛世名君的話,那該是多大的榮耀、多麼無上的榮光啊!
到時候,他不僅可以保住自己的官位,說不定還能讓整個宰相府,更上一層樓!
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如何讓那隻畜牲把那座他已不配坐的龍椅讓出來了。
宰相又將兵符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雖然很想要,但最後還是鄭重其事的還給了竹一青。
他道:“這東西你且保管好,等來日老夫用得到的時候,自然會向你借。”
竹一青嚴肅的點點頭,這話無疑已經表明了宰相決定要除掉昏君和妖后的決心。
見宰相話落之後就陷入了沉思,竹一青不禁問道:
“大人可是在想對策?”
“自然,這事容不得半點差錯,得從長計議纔行。”宰相捻着鬍鬚,慎重的道。
竹一青深以爲然的嗯了一聲,又問:
“那大人可想出什麼對策來了?阿青願爲大人分析一二,以供大人蔘考。”
宰相現在已經完全把他當作了自己人——而且還是絕對不能怠慢和得罪的那一種,便實話實說道:
“尚且沒有。雖說我們手中有這十萬大軍,可那畜牲亦不是喫素的,在那位子上坐了那麼多年,他在軍中一定有着自己的人脈,一旦我們有所行動,他也一定會有所察覺,萬一被人提早出賣,其後果……不堪設想。”
這倒是原本竹一青沒有想到的。
皇帝大多對於
手握兵權的人很忌憚,因此,軍中所有重要的將領,幾乎都是皇上自己認命,任何人不得插手。
他緩聲道:
“大人說的極是。但就算軍中有聖上的人又如何?現下聖上早已不得人心,只要我們用心拉攏,就不怕他們不願爲我們賣命。”
“哦?”宰相挑高了眉梢,很有些興致的問道:
“那竹公子不妨說說看,有什麼辦法可讓他們徹底歸順與我們?”
竹一青侃侃而談道:
“軍士們最注重的便是‘情’之一字。他們在戰場上,見識過的殘酷太多了,因此更加註重與親人、朋友,乃至與上司、君王之間的情分。只要是真心待他們好的,他們絕對願意死心塌地的跟隨。
那麼,我們便可以下令,只要願意歸順我們的人,若是父子同在軍中服役的,便讓兒子回家,父兄同在的,便讓兄長回家,只有自己一棵獨苗苗在軍中的,亦可以不必再參軍打仗,以此保住他們的血脈,能夠代代相傳。”
古人最看重的東西無外乎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能夠讓他們保住香火,可比什麼金銀財寶的賞賜之類,來的更爲打動人心。
這條命令一下達,不用想,一定會有不少人對下達命令的人感恩戴德!
宰相面上強裝平靜,心裏卻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要怎樣的聰慧,才能夠這樣精準而直接的抓住人的軟肋?!
就連他身爲一國之相,都沒有想到,竟還有這般收服人心的辦法。
妙,實在是妙啊!
宰相甚至生出了要對着少年五體投地、俯首跪拜的衝動。
現在的他,無比慶幸當初的自己沒有放他和顏逍離開寒山寺。
不然的話,大夏危矣,百姓危矣!
他又哪裏能得到這樣的一臂之力,聽到這樣的金玉良言?!
宰相看着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竹一青因爲他沉默的時間太長,以爲自己哪裏說錯了話,而忐忑的開口詢問:“大人,小的說的方法是否可行?”時,宰相纔回過神來,連聲應道:
“行,當然可行!可行到不能再行了!哈哈……我大夏有救了,我大夏百年的基業和江山,都有救了!”
有了妙計,當然要配更好的行動力,方能不辜負這計策的精妙。
宰相第二日便趁着天黑帶上竹一青,乘着馬車悄悄去了城外一趟,祕密會晤了率領十萬大軍的各個大頭領、小頭領們。
如楊必勝所說,這些人只認兵符,不認人。
一聽說楊將軍被妖后的人害死,臨死之前將兵符託付給了少年,讓他幫自己報仇,衆人先是大驚,後又大怒。
自家人當然胳膊肘往裏拐,不管楊將軍做的是對是錯,那妖后卸磨殺驢的行爲還是激起了一片民憤,各個熱血沸騰,爭相要爲將軍報仇。
宰相又適時的提出了竹一青昨日擬定的命令,更是好評如潮,大家紛紛稱讚楊將軍將兵符託付對了人。
並甘願對少年跪地叩拜,爲他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