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什麼目的呢?
難道是……火藥祕方?
想來想去,自己的利用價值似乎也只有這一點聽起來比較靠譜了。
一隻小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
葉離枝回神,就見霍水正在不滿的瞪視着她,道:“姐,你聽到我說的話了麼?”
“嗯?嗯……”葉離枝沉吟了下,道:
“回宮不是不可以,但是因噎廢食,那我們以後豈不是永遠不能出宮了?”
“啊?”霍水驚詫:“沒那麼誇張吧?等他們走了,我們就可以又出來玩了啊。”
“那他們什麼時候走?”葉離枝問。
“這個……”霍水爲難了,因爲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準確答案。
“總是會走的吧,我一看他們就知道他們不是本地人,總不可能一輩子賴在這裏。”
“那我們現在回去,你說我們會不會再次遇到他們?如果再碰到的話,我們該怎麼辦?還能像這次這樣僥倖逃脫嗎?”
霍水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支吾道:“這……”
葉離枝嘆了口氣,道:
“先在客棧裏住幾日再說吧,他總不可能那麼神通廣大,能找到這裏來抓我們。”
霍水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有些道理,便認同的點點頭,道:“好!”
三人就此在這家客棧暫住了下來。
夜深,風冷。
天地蕭索,氤氳着一片黑不見底的肅殺之氣。
葉離枝從不知名的噩夢中驚醒,一起身,才發現身邊剩下的,只有正睡得香甜的水仙,牀鋪最裏面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葉離枝心臟一縮,劈手扯過一件外衣胡亂披上就衝了出去。
正是萬物休憩的時辰,只有晝伏夜出的動物們還在不知疲倦的發出鳴叫。
客棧客房的前面是一處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葉離枝正要穿過院子前去大堂,繼而出門尋人,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了一處高高在上的黑影。
她腳步驟然一停,轉身回頭,就見在客房的屋頂上,正半坐着一個人。
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葉離枝重重的呼出口氣,焦急散去,剩下一片濃濃的擔心。
“這麼晚了,是肚子太餓出來喝風充飢麼?”
周圍太靜了,儘管兩人離得有些遠,但她的聲音仍是字字清晰的落入了對方的耳朵裏。
屋頂上的人低頭,看到她時,一雙在黑夜中明亮的有些過分的眼眸眯了眯,語帶沙啞的喚道:
“姐姐。”
“還知道有我這個姐姐啊,”葉離枝佯裝生氣的叉着腰,數落道:
“一聲不吭的就消失不見,害我還以爲你被大馬猴拖去了呢。”
大馬猴是一種活在傳說中的怪物,據說對治療小孩哭鬧有奇效,只要一說‘
再哭就讓大馬猴來把你拖走喫掉哦!’,小孩子們十有八|九會嚇得立刻住嘴。
她拍拍身邊的瓦片,道:“姐姐,上來吧,陪我說說話。”
葉離枝道:“你猜這客棧裏有沒有準備供客人們隨時爬屋頂的梯子?”
霍水又是一笑,起身一躍,如斷了線的風箏般俯衝下來,將她的窄腰一攬,便輕輕鬆鬆的帶上了屋頂。
餘驚未消的在斜斜的屋頂上站好後,葉離枝忍不住抱怨道:“其實我有點小小的恐高症。”
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愛爬屋頂,但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現在她心情不算壞,所以終於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了。
霍水指指天空,道:“那就不要往下看,往上看好了。”
葉離枝擡頭,入目的是一片潑墨般的夜空,明月高懸,星星點點,好像一擡手就能摘下幾顆拿在手中把玩一樣。
霍水扶着她在屋頂上顫顫巍巍的坐下,離得近了,葉離枝才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自她身上傳來。
“你喝酒了。”
霍水供認不諱:“嗯。”
葉離枝敲敲下巴,作回憶狀道:“我記得……你是一杯倒來着。”
“是啊,”霍水抓起手邊的酒罈又仰頭猛灌了一口,擡袖胡亂抹了把嘴巴道:
“可不知怎的,今晚無論怎麼喝,都不會醉呢……”
葉離枝不說話了,她知道霍水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非常不好。
霍水半躺在屋頂上,雙眸專注的望着夜空,眼中倒影着兩輪明月,明靜而美好。
連帶着說話時的語調,都帶上了幾分飄渺的悠遠:
“姐姐,你知道嗎,每當我以前撐不下去的時候,我都喜歡擡頭往上看,然後告訴自己,這個世間總還有美好的人或事物在等着我,我不能因爲那點骯髒污穢,就捨棄掉對這個世界依戀。”
葉離枝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現在的霍水只是需要找個人來傾訴而已。
“娘自生下我後便體弱多病,早早的辭世,然後二姨娘給扶爲正室,我的庶長姐便成了我的嫡長姐,因爲爹爹從小給我定下的娃娃親的對象被嫡長姐無意中瞧見並喜歡上了,所以二姨娘便趁着我外出遊玩時派人來殺我,還在我失蹤後,捏造我與別人私奔的謠言。爹爹一氣之下,就真的將那位嫡長姐許配給了我的娃娃親,而我,慘遭毀容與重傷雙重打擊,若不是偶遇一位隱世的神醫,怕姐姐這一輩子都不會遇到一個名爲‘霍水’的人了。”
霍水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幾許不堪回首的懷念,幾許不知歸處的惆悵,幾許不知何解的哀傷。
葉離枝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忍不住開口低喚道:“霍水……”
好像再不開口呼喚她一聲,這個人就要乘風而去,不知所蹤了一般。
霍水轉頭看她,繚繞周身的悵然散去,多了幾分人氣與真實感的問道:
“姐姐,你那麼聰明,一定已經猜出我說的人是誰了吧?”
葉離枝遲疑道:“莫非是白日我們遇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