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謀 >第0291章 宮宴【三】
    商譽辰遠遠地與蕭楚泓對視,舉起酒杯朝他敬了一杯,又仰頭飲盡。商譽辰眸如黑玉,身軀凜凜,目光如寒星令人望而生畏。墨髮束冠,冠頂鑲嵌着十三顆明珠。外襯玄色寬袍,上面用金色絲線繡着四爪蟒蛇,深色朝帶繫腰,龍紋玉佩垂掛腰間。

    蕭楚泓尤其鍾愛冷色系,可偏偏有些衣服穿於同齡人身上,猶顯老態。但是蕭楚泓自幼身處沙場,早已練就了一身大將之風。尤其是褚墨宣寄居他體內後,二人本就相似的容顏更是在潛移默化間相融。

    二人‘深情’對視,將邵華殿內的衆人早已完全拋諸腦後。

    默契一笑,蕭楚泓接過宮人遞來的酒杯,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試探目光,舉杯飲酒,喉結滾動,冰涼的酒液順着喉嚨嚥進了腹中。五指捏緊酒杯,倒轉,未有一滴酒流出。

    女子席間的季雲歌透過竹簾遙望蕭楚泓,腦海中忽而想起了季孟平平日裏對她的教誨。

    不!她絕不可對蕭楚泓動情,她答應過父親,一定要助勤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屆時,她將會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

    像蕭楚泓這般,遲早會如同他的父親一般,落得可悲下場。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餘貴妃到!勤王殿下到!”

    內侍一連串的高喝聲落下,原本形色各異的衆人紛紛換了臉色,恭敬有之,不屑有之,驚訝有之,不甘有之。

    望着他們訝異的神色,最爲得意的自然是商奕辭。

    除了他們四人外,其中最顯眼的當然要數紅色異瞳的‘少年’。

    原本正處於對峙中的餘武德幾人,早已從商奕辭口中得知了此人身份,並無流露出詫異。

    其他朝臣、妃嬪及大臣家眷們不知就裏,但從商裕幀等人凝重的面色,以及不自覺間對其流露出的遷就京中之態,不難看出,今日應是此人之主場。又或許,這場令人云裏霧裏的宮宴,正是爲了他!

    商譽辰愜意的撩起袖袍,酒杯‘哐啷’一聲放在了案桌上,領着衆人一同起身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貴妃娘娘。”

    “臣等叩見皇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帝后二人攜手踏着臺階端正身子坐於正上方,待落座後,商裕幀指着右下方的位置,和顏悅色的笑道,“謄公子,請上座。”

    “謝皇上!”

    公子謄敷衍的拱了拱手,以吊兒郎當的姿態翹着腿落座。

    對於他的無禮,商裕幀不以爲意,朝着下方沉聲道,“衆卿免禮,都起來吧。”

    “謝皇上!”

    神情各異的諸人紛紛落座,其後開始低聲討論能被皇上如此禮遇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諸愛卿,承天厚澤,順勢天命。今日籌辦宮宴,實則是爲接待雉狄老祖再臨洛祁。”

    “雉狄老祖?”其中一名朝臣起身作揖,問道,“啓稟皇上?敢問您口中的雉狄老祖,是曾視天譴爲無物,救了數千萬名百姓於鼠疫災禍的中的那位謄公子?”

    此話一出,於邵華殿中驚起了千層浪。

    他們像是身子被釘在原地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傳言雉狄老祖已過花甲重開之年,約莫三十年前,洛祁爆發了鼠疫。許多無辜百姓初始時僅有發燒發熱等症狀,且出現了相互感染的跡象。當地府衙聽聞此事後當即派鎮上的大夫前往診治,面上雖暫時治癒,沒沒過幾日,愈來愈多從百姓接連被感染。

    那時當地縣令正值升遷期,爲防此事傳出影響功績,他派衙吏將所有‘疑似’被感染的百姓趕至了一座荒村中。

    若單是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也就罷了,可他們卻枉爲人族,竟狠心下令,將那些百姓全部焚燒致死。

    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七日,聞者無不心寒。

    本以爲此事過後,那縣令大可高枕無憂。哪曾想這鼠疫來勢洶洶,且在人體內的蟄伏期極長。在他放火燒村之前,早有幾個村子的百姓聞風而逃。不過區區幾日間,已有上千名百姓被殃及池魚。

    當京都內的高官侯爵收至消息稟告朝廷時,鼠疫引發的災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正當他們百般束手無策,坊間更是傳出了天滅洛祁的傳聞,以至於人心惶惶。

    將近一月之後,因鼠疫而亡的百姓已超萬計。

    一位自稱‘謄公子’的神祕人倏而橫空出世,將其爲鼠疫專門研製的藥分發百姓,並將藥方交給了朝廷。朝廷邊賑濟災民,邊開啓國庫,採購藥材救治難民。

    不過,倒是極少有人見過那傳聞中的‘謄公子’真面容,鼠疫結束之後,他未接受任意封賞,再次隱身於民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總而言之,除了那張藥方及百姓的讚譽和感恩戴德之外,再沒留下半點痕跡。

    只不過,商裕幀當時下旨,封其爲‘雉狄老祖’,且還在京都城外爲其建了功德碑。其身份相當於朝中一品大員,但身在其位,卻無須每日入朝參政。

    殿中衆人思緒迴轉,望着坐於皇上下方的‘少年’,有些懷疑皇上是否認錯了人。畢竟爲了此人而召集羣臣,且事先未流露出半點風聲,免不得會引人深思猜忌。

    可是......這‘少年’和傳聞唯一相似之處,應是他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紅眸’。

    “於愛卿猜的不錯,這位正是雉狄老祖本尊,名喚公子謄。”商裕幀捋着下頦處的胡茬看向了公子謄。

    大多數官階較小的再次俯身行禮,“參見老祖!”

    公子謄渾不在意的給嘴裏塞了一小塊糕點,甜而不膩的滋味讓他意猶未盡。只是這‘粗糙’的喫相,讓人不禁側目。

    擡起手背將脣邊的糕點渣子擦淨,又拍了拍手甩掉剩餘殘渣,朗聲笑道,“都起來都起來!免禮免禮!我不過一鄉野村夫,可擔不起各位大人的行禮。另外,你們可別喚我什麼老祖,我喜歡旁人喚我謄公子。”

    下方衆人尷尬對視後起身,唯有從帝后等人到來之際,一直斜倚在硃紅色柱子旁的蕭楚泓擡眸掃向了房梁。

    老不死的!自打回京後就不見了蹤影,原來是悄悄入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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