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緊皺的商裕幀右手小臂搭於膝上,俯身朝前靠了靠,半眯起眼睛凝聲問道,“裴太醫,經你仔細查驗,她們死因何故?”
裴立新不慌不忙的將其它擔架上的白布也給一一扯下,相較之下,其它三具屍體傳來的屍臭味令人作嘔。
“回皇上,李婕妤死於藥物食用過度,導致心脈驟停。”說着,他走向了中間兩具屍體,“諸位請看,她們分別爲霽月坊的兮妍姑娘和數日前被燒死在綺菱殿的宮女月蘿。”
兩具屍體受過烈火燒灼後,漆黑的膚質已然龜裂,形如黑炭。
“裴太醫,本王聽說兮妍姑娘臨死時和李婕妤一模一樣,身體未有半點腐爛跡象,這是何故?”商奕辭稍稍停頓,掃了眼蘇蓁,放緩語速說道,“還有月蘿姑......娘,經太醫診斷,在她死前,曾塗抹過一種藥膏。此藥出自蘇公子的手。”
“勤王殿下說的不錯,兮妍姑娘和李婕妤長期服用同一種藥物,只不過在她們死後,藥物才生效。至於殿下所說的藥膏,微臣查過,並無異樣。”
言語間,裴立新走向了最後一具屍體,這也是那些朝廷蛀蟲想要藉此扳倒東宮、太傅府和將軍府的最佳藉口。
“至於這最後一具屍體,正如先前太醫院的御醫查驗,宮女啞奴曾塗抹過蘇公子贈與的藥膏。不過,那藥中的確含有劇毒。它不僅會一點一點讓人的五臟六腑腐爛,在其死後,人會在極短期間,化作枯骨。”
商裕幀不像其他人那般矯揉造作、遮掩口鼻,或露出驚懼神色,繼續淡淡的問道,“婧兒,你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
商婧堯咬住脣瓣,隨即深吸一口氣說道,“父皇,蘇蓁不是殺人兇手!”
“哦?那你找到真正的兇手了?”
“找到了。”商婧堯篤定的答道。
“此人現在何處?”
“死了。”
“死了?公主殿下,你莫非以爲隨口胡謅,就能幫蘇蓁洗白?”餘武德嘲諷道。
“蘇公子本就無錯,何須洗白?”
“公主,那個叫啞奴”爲何會受傷?”
“啞奴之所以會受傷,皆因本公主想要搶奪顧大人的靈寵樂殊,是啞奴衝上來替本公主擋下了攻擊。”
“如此說來,蘇蓁原本想害的人不是啞奴,而是公主殿下你!”
“餘大將軍無須挑撥,當日本公主和蘇公子不過第三次見面,他爲何要害我?若要害我,卻意外傷了啞奴,他又何須救她?既然要救,又爲何要下毒,多此一舉?既然已經下了毒,又爲何要深更半夜殺了她?”
商婧堯一連串的邏輯式發問,將餘武德懟的啞口無言。
“婧兒,你說了如此多,卻也無法證明蘇蓁沒有殺人。反倒是你將他想的過於良善美好,反倒被那廝的僞裝給矇蔽了雙眼。”
原先嶽顯兒尚在時,幫了商奕辭不少忙,一時之間,他完全看不透‘商婧堯’爲何反水,莫非這丫頭真在短短時日內,竟被蘇蓁給迷惑了?
本就寂靜無聲的邵華殿內,明明有着上千人,如今恍然彷彿一座空殿。
皇后瞥見商裕幀臉色突變,忙先發制人的呵斥道,“婧兒!不得放肆!”
“母后,您曾教過婧兒,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婧兒先前不懂事,勞父皇母后和皇祖母一直爲之煩憂。實則,婧兒不是不懂,只是不喜罷了。不喜這皇宮,不喜這宮中之人。”
“......”皇后怒而欲起身,商裕幀卻握住了她的手,對商婧堯說道,“說完!”
商婧堯被他的那雙犀利睿智的雙眼直視,內心發虛,抿了抿脣又壯着膽子說道,“父皇,兒臣願以這公主之位擔保,蘇蓁絕非兇手!”
“你知不知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父皇!您一向公正嚴明!這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清!您有所不知,李婕妤和兮妍早年間便於宮外熟識。她們一個是霽月坊當紅的頂樑柱,畫技已然出神入化,另一個則是您新冊封不足三月的婕妤娘娘。她們看起來不存在任何關聯,但實則她們一直在暗中有所往來。”
蘇蓁挑眉,默默聽着商婧堯胡謅,不經意間扭頭,只見蕭楚泓正在盯着她。摸了摸鼻頭,目光重新落回了商婧堯身上。
“婧兒,你說漁兒和兮妍有往來,可她們一個來自江南,一個來自荒漠。”
在場知情人心中發笑,皆想聽聽看商婧堯如何圓謊。
商婧堯眼神飄向公子謄,忽而靈光閃現,“父皇,的確如此。不過經兒臣查探,她們...她們是爲了駐容之術,畢竟哪個姑娘家不願意永生貌美呢?”
話落,對面女子席間的衆位官家夫人和小姐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婧兒,你口中的離奇猜測,可有憑證?”
“回父皇,先前是有,如今沒了。”商婧堯聳聳肩,脣瓣嘟起,滿臉無可奈何。
“你所說的究竟是何物?”
“父皇,您想知道也並非不行,只不過死者爲大,您不可能遷怒於她們呀!”
“你直說便是,休要再拐彎抹角。”商裕幀厲聲道。
“父皇,倒也不是沒了,其實是被她們喫進了肚中,也就是裴太醫說的藥材。李婕妤爲了保持容顏不衰,特讓宮女月蘿借買畫之名出宮,而兮妍則藉機將藥材藏在箱中,如此一來,豈非天衣無縫?”
御長清皺眉,當日他們在漱月殿發現此祕密後,立即讓所有人封口,婧堯公主又是從何得知?且她居然將李婕妤服食致使女子不孕的藥材硬掰成了駐容良藥。
見衆人半信半疑,商婧堯接着道,“父皇,你可還記得那幾尊瓷娃娃?它們皆有魔性!正是它殺死了月蘿!”
“瓷娃娃殺人?你這未免編的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