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人只有在悲傷到極致時纔會流血淚,蘇蓁於高空中俯瞰着漫無邊際的妖獸羣,面上卻無喜無悲。
倏地,她停止了繼續吹奏,甚至想要反控制它們,引它們自相殘殺。
她忽然擡手撤去了結界,如她預料,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剎那間,彷彿五臟六腑都被絞碎。
那股神祕力量已然被她體內新生出的魔氣壓制,再加上元珠內的靈力,頓時形成了三局鼎立的局勢。
相互制衡,相互壓制。
可如今,蘇蓁便再無多餘的力量護身。
又或許...她本意便是如此......
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支撐,她從高空直直墜落,小小的白點變得越來越大。
那些妖獸用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紛紛張開了大口,想要將蘇蓁一口吞入腹中。
可蘇蓁從不是一個草包,縱使一無所有,也能無中生有。
於空中快速調轉方向,選好角度,朝着一隻皮毛看似沒有那麼僵硬的妖獸疾速衝下。
其他妖獸見狀,也紛紛轉向了那邊。
那隻妖茫然的看着所有妖獸突然將矛盾對準了它,直到後背上猛地被狠狠撞擊,才驚覺自己竟被蘇蓁當了靶子。
相較之他們小山般的體型,蘇蓁這小身板兒還沒有它們的一根毛髮長。
這隻妖的毛髮比較軟,但好巧不巧的,蘇蓁在墜入它的毛髮中時,後背直接撞在了他的堅硬無比的骨頭上。
蘇蓁彷彿悶哼了一聲,額頭頓時冷汗涔涔,就連眼睛裏也疼出了眼淚。
單手捂住後背,快速鑽進了這隻妖的毛髮當中。
其它妖獸見狀,面面相覷許久,終有幾隻忍不住動了手。
可,它們只心繫蘇蓁的命,旁的皆與它們無關。
蘇蓁仔細感知來自於四面八方的攻擊,妖亦有情,但它們在她用血和浮生曲不斷地腐蝕心神之後,早已逐漸迷失心智。
打不過,那就讓它們自相殘殺!
興許是蘇蓁身上的血氣太過濃郁,而它們又異常敏銳,無論蘇蓁飛躍至何處,它們都能精準的尋到它們的位置。
蘇蓁唯一的優勢在於身姿嬌小,在窮兇極惡的妖獸羣中,動作矯健敏捷,肆意穿梭遊走於妖獸羣之間。
因她四處亂竄,四面八方皆留下了屬於她的痕跡,原本濃郁的血腥氣變得微弱。
蘇蓁利用自己的血,在擾亂它們視角同時,亦在引導着它們互相殘殺。
錦宣在外優哉遊哉的旁觀,錦瑟可是上古第一馭妖師,她和冰種玉髓之靈的姜溫,並非爲‘末法雙絕’。
一個爲了世人口中十惡不赦的‘翼人魚族’,負了人族,負了妖族,卻甘之如飴墮入魔道。
一個算計盡天下人,使所有馭妖師和降妖師、術師甚至部分妖族悉數毀滅,再使人間進入冰封時期。
錦宣看着蘇蓁將那些妖獸們耍的團團轉,引着他們自相殘殺,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錦宣單手托腮,俏皮的翻了個白眼而兒,冷哼一聲,陷入了對顧昀舒的嫌棄和不滿。
愈發多的魔氣不斷從蘇蓁的身體溢出,她想不通何故,但錦宣卻是一清二楚。
明知有朝一日她記起所有,說不準會連帶着一起恨她,可他卻依然如此做了。
面對源源不斷來襲的妖獸潮,蘇蓁從最初的有所顧忌,到最終熟練的操控魔氣,以魔氣馭妖。
那些被她重傷致死的妖獸,很快會復活。
但蘇蓁明顯察覺到,它們每當死亡一次,身上的那股血氣就會少上些許。
面對滾滾車輪戰,蘇蓁完全沒有筋疲力竭之感,她已經許久沒有打的如此暢快。
若非她的意識還算完整清晰,她只怕會想要徹底留在這兒。
無數本泛着黑色魔氣的卷軸從蘇蓁眼前一一劃過,在她記下後,又迅速燃燒成了黑色火焰,於她的意識海中消散無形。
那些在她看來無比眼熟卻又陌生的功法,她彷彿習得了千萬遍,信手拈來。
而在卷軸裏,除了魔族功法外,還用魔族的文字寫了許多有關魔族異獸和兇獸的記載。
蘇蓁仔細的觀閱每張卷軸,盡力將他們全部記下。
只可惜,她並沒有找到想要的。
奇怪,竇章真身,爲遺之分裂分身。但竇章追隨褚墨宣,即爲入魔道。
可在她意識海中莫名出現的卷軸裏,對於‘遺’之存在,隻字未提。
話是如此,可蘇蓁依然覺得,褚墨宣的祕密......只是被自以爲是的她挖出了冰山一角。
無論是尹深或姜溫哪一方,他們心中最爲介懷的人,是了塵。
一個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卻存在於所有人的口中。
蘇蓁記得,是她將他帶出了深山裏的破廟,是她帶着他入了紅塵世俗,是她和姜溫一起上天入海爲了塵尋藥治病。
然而,她將所有的善意都贈與了他,卻將恨和背影都留給了那隻狐狸。
‘錦宣......’
據卷軸記載,傳聞曾有先知預言:上古有靈,名喚錦宣。靈生魔魔,魔名囚虞。神魔對立無絕對,錦宣奏之可亂天下,囚虞鎖之可定六界。
蘇蓁望着這兩行字在閃現後又快速消失,趁着躲在一顆樹後躲避危險時,從地上順手撈起幾顆石子,再以魔氣包裹,朝着幾個方向隨手丟了過去。
同時,那已經變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徹底消失不見。
它們一個個雖恢復了神智,但對於打敗蘇蓁的執念從未消失。
一聲又一聲的怒吼蓋過了天地,夜空中烏雲蔽月,彷彿一切都被他們嚇得躲藏了起來。
不僅衆妖們在迫切尋找蘇蓁的下落,就連一直看好戲的錦宣,也蹙起了眉頭。
“錦瑟?有誰能感知到她?”
“沒有啊!完全感應不到。”
“她的傷勢會不會已經恢復了?我完全聞不到她身上香甜了血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