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婉壓住心底的驚訝,將最後幾個動作跳完。
百蝶舞收尾時,魂魄雙蝶都成雙成對,比翼雙飛,彷彿是耳鬢廝磨的夫妻在訴說對彼此愛意。
在明月的清輝下,夜風撩撥了重重紗幔,挑起殿中美人的衣襬,雜糅了難以言說的纏綿。
曲終舞畢,百蝶繞着大殿飛舞了一圈,也漸漸散去。
有人伸着手想要抓住從身邊飛過的蝴蝶,被坐於身側的妻子重重在手臂上拍打了下,只得悻悻的將手收回,癟着嘴委屈地看向自家夫人。
剛纔的畫面太美了!
美到衆人久久無法平靜,直到蝴蝶全都飛離,才從震撼中慢慢回味過來。
季玄淵瞧着半跪在地上的阿元,見她鬢角微溼,呼吸略急,柔嫩的臉蛋上透着紅暈,那是胭脂遮掩不住的紅霞,只是她眼中的那份濃情卻已然褪去。
他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何等心情,一心想着將那小小的人兒禁錮在懷中,帶着她遠離衆人的視線,好好拷問一番。
在魂蝶出現的時候,楚恆就呆愣住了,一直到現在,還處於恍惚狀態。
難不成自己是真對蘇青婉動了情?
唐心柔看向身邊的男人,在她看來楚恆的呆愣是因爲高興,此時此刻,她心裏恨不得讓人將蘇青婉拉出去斬了。
但是她不能,還要寬容大度的面露微笑,以示皇后的寬厚。
唐心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些:“皇上,蘇妹妹對您可真是情真意切,皇上對蘇妹妹也是一片癡情啊。”
楚恆聽出了她言語間的醋味,但此時的他無暇顧及唐心柔的想法,腦海全是蘇青婉的一顰一笑,是紅藍雙蝶的盤桓飛轉。
事實就在眼前,他不能再否認自己的心了,蘇青婉從模樣到品行都是他鐘意的類型,沒理由不愛。
帝王的愛,並非只能許給一人。
“蘇愛妃快些起身,你的心意朕已經明白。”楚恆說這話時格外認真,像是在做一個重大的承諾。
蘇青婉低聲抽泣道:“嬪妾本來只想表明自個的青衣,卻沒想到皇上您對嬪妾也動了心,嬪妾何德何能,讓皇上這般放在心上。”
“好好的,怎麼還哭了。”見她喜極而泣的模樣,楚恆竟覺得有些心疼。
他離開座位來到蘇青婉身前,雙手將人扶起來,極盡溫柔的抹掉她的淚痕。
“皇上。”蘇青婉輕喚了一聲,靠在楚恆肩頭。
在楚恆伸手環住他的腰身時,在感受到某道冷嗖嗖地目光時,蘇青婉快速後退一步,行禮告罪:“是嬪妾失禮了,嬪妾還是先去換衣裳吧。”
她羞赧地瞧着周圍的人,這嬌羞單純的小動作被楚恆盡收眼底,伸出的手改爲給她整理髮絲。
連他自己也震驚,他竟然會在乎除了柔兒之外的女人的想法,會顧及她的臉面。
“去吧。”
楚恆心情很好,能見到蘇青婉的百蝶舞,能得一深情人,這是今晚最爲高興的事。
季玄淵右手端着酒杯,瓷瓶已經被他收起來了,他舉杯道:“恭喜皇上,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情人能終成眷屬,當真令臣羨慕不已。”
這話聽着怎麼有點別樣的味道。
季玄淵假裝沒聽出來,道:“或許她已經出現,只是不在我身邊。”
他這話倒是讓楚恆警惕起來,再看季玄淵神情認真,心想着難不成他是看上了蘇愛妃?
酒宴繼續,可楚恆已經沒有待下去的興趣了,交代了皇后幾句,便率先離了席。
廣平殿附近就是御花園。
而他一走,季玄淵也朝皇后告罪一聲,準備出宮。
其餘人倒是想走,但是皇后還在,又不敢不給面子,只好在這裏喫着已經冷卻的飯菜吹着晚風,倒也不冷,只是不比在家中自在。
“真是沒想到蘇良緣竟然對皇上如此上心,多少年了,跳過百蝶舞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可真的將蝴蝶引來的也就那麼幾人。”
“感情的事誰說的清楚,皇上他丰神俊朗,指不定她就對皇上一見鍾情了,這種事我在話本上看得多了。”
“關鍵是皇上的態度,這藍蝶都來了,郎有情妾有意,以後啊,咱們可不能得罪她。”
趙欣然陰陽怪氣地道:“是啊,以後指不定連皇后都不是她的對手,這等攻心的手段誰能想到。”
蘇青婉去偏殿換了衣裳回來就聽到趙欣然這捧殺的言詞。
她默不吭聲地立在後面,聽她們繼續往下說。
薛賦音挑撥道:“可不能這樣說,皇后始終是皇后,皇上與皇后纔是夫妻,我等都是妾,蘇良緣也就是表面風光。”
她這話乍一聽是在貶低蘇青婉,實則是更高明的捧殺。
後宮的女人誰不想要那份風光,就今日皇上對蘇良緣的那股子溫柔,就是她們肖想了許久而得不到的,她卻能輕易獲得。
她們的說話聲不大,但唐心柔就坐在前方,豈會聽不到,心底更是煩悶得緊。
聽她們說得差不多了,蘇青婉剛要上前,就聽身側傳來一道聲音:“蘇娘娘,皇上讓您去一趟墨菊園。”
忽然出現的太監,不僅嚇到了蘇青婉,也驚着了薛賦音她們。
等她們回過頭看到蘇青婉立在不遠處時,當即變了臉,心想着她不會將剛纔的話都聽了去吧。
蘇青婉點頭道:“公公先去回稟皇上,我等會就去,剛纔換衣裳的時候,落下了給皇上的中秋禮物,我得去拿一下。”
“奴才陪蘇娘娘一塊去,得快些,不可讓皇上久等了。”
蘇青婉點頭應着,帶着珞珞她們又轉回偏殿,臨走前多瞧了她們一眼。
雲彩卿知道她是在給自己使眼色,坐了沒多久,就以身體不適爲由退下了。
這一晚都悶悶不樂的肖雲涵也跟着退下了,她心中多有不忿,憑什麼蘇青婉一舞就能得君王寵愛,還被皇上邀去了墨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