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面上卻微微一笑,又是從前一般面容和善的樣子,“這是自然,就等楚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說着不再多留,人影一閃便消失在夜色中。
楚瀟月站在原地,半晌,她挪了挪僵硬的雙腿,轉了個方向,向青山鎮去了。
暗夜之中,一個紫衣修士站在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後,恭敬問道,“大長老,那楚瀟月又回青山鎮去了,她是不是使詐?”
那老者捋了捋鬍子,“本來我以爲她是使了緩兵之計拖延,但見她真的去了青山鎮,反倒讓我安心了。”
那紫衣人明顯不解,老者道,“若是要勸說張星子,必然要找個地方等她甦醒之後,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並且一定要趕在靈藥宗的人到來之前就讓張星子同意她的建議,否則張駿施來了,張星子腰桿硬了,怎麼可能會忍氣吞聲呢。”
紫衣人恍然大悟一般吸了口氣。
老者繼續說道,“若是她繼續帶張星子往靈藥宗,那便是心裏有別的打算,要找張駿施爲她幫襯,對我所說的,也必然是託辭了。”
紫衣人頓時五體投地,連忙拜道,“大長老智慧卓絕,修爲高深,趙績真是萬分敬佩!”
趙煌張狂一笑,“學着吧,你要學的還多着呢。”說罷捋着鬍子轉身而去。
折騰了一夜,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楚瀟月將背上的少女往牀上一拋,一屁股坐在桌旁,拿起茶壺猛灌幾口涼茶。
被扔在牀上的少女哎呦一聲,揉着後腦勺坐起來,小聲道,“你對待病人稍微溫柔一點好不好。”
“溫柔?”
楚瀟月瞥她一眼,“早就醒了還讓我背了一路,我還不溫柔?”
張星子揉了揉鼻子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茶壺被拿走了,她只好捏着空茶杯玩,“我那不是怕搞砸你的計劃麼,那趙煌可是元嬰修士,萬一被他察覺了怎麼辦。”
楚瀟月哼哼一聲,其實她說的也沒錯。
“哎,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留在這裏等我爺爺來嗎?你說你都跑出去那麼遠了怎麼又回來了,瞬行符都浪費了,幹嘛不直接往靈藥宗走啊,你是不是沒去過怕迷路啊,其實你不用擔心,我認識路,我對這片很熟的。”
張星子嘰嘰喳喳的說話,又特意壓低聲音湊到她身邊,就好像真有人在外面偷聽似的。
楚瀟月又灌了一口茶,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張星子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小脾氣、小姿色,但是跟狂妄無腦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也許是因爲自己救過她吧,但無論因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就是一個嬌養出來的溫室花朵,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十八歲少女。
她看了張星子一眼,“去靈藥宗?恐怕來不及迷路我們就要走上絕路了。”
“啊?”
楚瀟月看着她一臉懵逼的表情,實在沒精力解釋,這一晚上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讓她的身心十分疲憊。
又是打架又是逃命,既要鬥智鬥勇,還要現編瞎話。
“我睡一會,你不要出去,任何地方都別去。”
眼下應付過去了趙煌,她已經精疲力竭,說着話,她徑自往牀上一躺。
“任何地方都不能去?”張星子傻了,“連屋子都不能出嗎?”
她見楚瀟月不理她,走過去一看,只見這個比自己還小几歲的少女眼皮闔着,已經睡着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心疼和感激,走到桌邊坐下,一手杵着下巴,默默出起神來。
蘭枝自從離開青山鎮,便一路疾馳,按照楚瀟月的吩咐直奔仙門腹地而去。
她腳步飛快,即便深夜也沒停下休息,身影在林間快速穿梭,雙眼眯起,全速趕路。
雖然她知道,大小姐並不是真的要她去報信。
她明白大小姐的意思是讓她躲避趙家的刺殺,以免在混戰中受傷,這次大小姐殺了趙家嫡支,以她練氣修爲留在那裏,別說保護大小姐,到時候反倒要大小姐保護她。
蘭枝捏着拳頭,極速的飛奔讓她的身影畫成了虛影,心中無比煎熬。
大小姐如今如何了,是不是在戰鬥,有沒有受傷,趙家來了多少人……
她越想越急,越想越恨,卻也只能將這股酸楚強壓下去,向前飛奔。
就在毫無預兆間,她只覺得一股大力突然從天而降,不等她反應,整個人已經被無形之力驟然提到半空!
蘭枝驚呼一聲,伸手想要拿劍,卻被那力量所縛,行動艱難。
“真是弱小啊。”
看着蘭枝在半空中兀自掙扎的身體,一個面容狷狂的少年抄着手,一步步走過來,突然眉頭緊緊一擰,在距離蘭枝不遠處停下腳步,“這樣無用的東西,根本不配跟在她身邊!”
說着手指一動,蘭枝只覺得喉間一緊,本以爲就要命喪於此,卻見少年又縮回了手,臉色暴戾。
“可惡,若是男子該多好。”
如果蘭枝是個男的,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僞裝的滴水不漏,然而若是殺了蘭枝取而代之,讓他僞裝成個大姑娘,卻實在做不到。
她是何等聰明的人,男女之別哪能瞞得住她。
燕辭想着,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絲溫柔,蘭枝狠狠打了個寒顫,這個人,絕對是個瘋子!
燕辭手臂一揮,將蘭枝拉扯在半空的無形之力驟然消失,她整個人頓時失力,噗通一聲落在地上,不等她爬起來,只見一雙黑底金繡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沒想到楚家衛士如此無用,我要是你,可能已經自裁謝罪了。”
少年的聲音居高臨下,蘭枝只覺得那聲音冷入骨髓,咬着牙仰起頭來,直視對方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要殺要剮劃出道來,休要口出狂言,楚家如何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呵。”
燕辭聽她這麼說,反倒笑了,身體微微向後仰,“性子算是配得上,可惜,修爲太弱。”
少年話音落下,整個人突然散發出強大威壓,蘭枝頓時猛噴出一口血,根本來不及運氣抵擋,根本來不及逃跑,整個人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