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第二日,早朝剛過沒多久,萬尚書就跑來敲響了南平王府的大門。
他今日是特意過來“致歉”的,因爲他“教女無方”,這才被姜錦鑽了空子,搶了妹妹的婚事。
萬尚書說話的時候,情真意切極了,賠罪的態度那是相當的誠懇。
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是個一心爲女的慈父呢。
但事實上,對於萬尚書的套路,不管是姜錦還是墨堯,都早已心知肚明。
所以不論萬尚書的神情多麼懇切,兩人都一副“我就靜靜看着你表演”的樣子,根本都不接他的話。
甚至在被他演煩了的時候,南平王還會直接來上一句——
“尚書大人若果真這麼愧疚,不如趁着此事還未傳開,將這婚事再重新換回來?”
這話一出,萬尚書直接就蔫兒了,哪還敢假惺惺的演戲?
果斷就告辭了。
再不走他擔心自己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將自己的掌上明珠給套進去。
只是萬尚書雖走的狼狽,此行的目的倒也勉強算是達成了。
於是乎,就在萬尚書從南平王府離開後不久,一則謠言便悄悄在京城裏流傳起來……
巳時,路邊某個茶肆裏。
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壓低了聲音,跟身邊的同伴咬耳朵道:“哎,你們聽說了嗎?原來昨天和南平王成親的,竟然不是尚書府二小姐!”
此言一出,同伴們都有些喫驚,忙不迭問道:“不會吧?那新娘子若不是萬二小姐,又會是誰呢?”
見同伴們對此都很感興趣,那書生神祕一笑,將聲音壓得更低了。
“還能是誰,不就是尚書府裏那位原配所出的大小姐咯!”
“萬大小姐?嘶……”
同伴聞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說,那萬尚書爲了自己的前途,故意來了招偷龍轉鳳?”
書生沒想到同伴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一時頗有些無語,遂沒好氣道:“什麼呀,這事兒可跟人萬尚書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是那萬大小姐自己,她擔心萬二小姐出嫁以後,自己的婚事會更加艱難,這才搶了萬二小姐親事,上了南平王府的花轎。”
但這話同伴卻有些不信。
“這不可能吧,那南平王又不是什麼良配,萬大小姐會傻到自己跳入火坑?”
同伴道:“而且那萬大小姐不是從小養在莊子上嗎?她哪裏來的幫手幫她坐上花轎的?”
“依我看啊,這事兒背後指不定還有什麼內情呢。”
自己的話被人反駁了,書生心裏有點不高興。
但想着自己這同窗在書院裏頗有幾分威望,他又不敢直接對人甩臉子,只能不高不興地說:“你也說了那萬大小姐是從小養在莊子上的了,既是在莊子上長大的,能有多少見識?”
“想來那萬大小姐是聽說萬二小姐嫁了個王爺,覺得王妃之位風光顯赫,所以才費盡心思搶了去。至於幫手嘛……”
書生的解釋倒也說得過去,但同伴卻還是不太相信,總覺得哪裏似乎怪怪的。
但他也沒與書生爭辯什麼。
總歸這些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他們閒來無事說兩嘴沒什麼,但其中的內情,還是不要太過深究的好。
有些時候,將別人的祕密挖得深了,反而沒什麼好結果。
這麼想着,同伴便沒再說什麼,默默地住了嘴。
那書生見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心裏很是滿意,遂又將自己聽來的那些“內情”講了。
他想:這下尚書府管事給的那些銀子,他終於可以心安理得的拿着了。
……
當姜錦聽說自己“搶了”萬黎月的婚事時,已經是三朝回門那日了。
認真講,她當時真覺得挺好笑的。
尤其當她發現,京城裏竟還有許多人聽信了這樣可笑的謠言,覺得她果真居心不良,紛紛大呼心疼那“可憐的”萬二小姐的時候。
對於這種別人說什麼信什麼的人,姜錦也是無話可說。
既然無話可說,她便也就懶得去管了。
總歸能改變這個世界的,並不是那些連最基本的辨別是非的能力也沒有的愚民。
而且,若是沒有這些輿論基礎,萬黎月又怎麼表演自己的善良大度,並因此被皇帝“特招”入宮呢?
姜錦這麼想着,遂一臉淡定地頂着百姓們異樣的眼光回了尚書府。
然後,尚書府的大門剛一合上,那原本慈祥又沉痛的萬尚書,以及那悲傷又無奈的萬二小姐,便齊齊換了副嘴臉。
首先發難的是萬尚書。
他看着姜錦,冷着臉興師問罪道:“你是不是對南平王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所以他那日纔會那般爲難於我?”
姜錦着實沒有想到,這樣小的一件事情,萬尚書居然一直記到了今日,且逮着個機會就跑來質問她,一時也是無語極了。
她回望着萬尚書,似笑非笑道:“父親這話說的倒是有趣,南平王爲什麼要爲難您,您該去問他纔是,怎麼您問都沒有問過,就認定是我在王爺耳邊吹了耳旁風呢?”
“女兒倒是不知,在爹爹心目中,我竟有這般的本事呢。”
姜錦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常,但萬尚書聽後卻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他是沒有想到,姜錦能這麼伶牙俐齒的。
最重要的是,他還挑不出什麼錯來。
氣急敗壞的萬尚書果斷決定不和姜錦講道理了,十分粗暴地警告道:“我不管你和南平王說了什麼,總之你以後給我注意着點兒,搞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爹爹就打斷我的腿嗎?還是索性一碗毒藥送我歸了西?”
姜錦笑吟吟的反問着,眼底卻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