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唐先生猜測正確。
馬達站起來，使勁拍了拍手，大聲道：“立...集...靜”
不愧是訓練有素
衆人很快集結，只是卻分成了一大兩小3個陣營。
小的是第一批原來歸附的，另一個是諸正爲首的，最大就是剛來的這些。
馬達眼神複雜的環視了大家一眼，道：“弟兄們，咱們喫的這頓是散夥飯。本想領着大家討生活，只是這裏的情形大家也知道了，目前沒有成軍的意願。
所以，留下來的，這裏的主人熱烈歡迎，保證不了大家升官發財，但是一天三頓飯還是管飽的；
不願意留下來的，也不強求，四海之內皆兄弟，這裏的主人會給大家足夠的盤纏和物資，大家可以可以拿着去做個小買賣也能活下去。
現在，留下來的站到我的左手邊，想要離開的站到諸領隊身後，給大家十息的時間考慮，你們可以相互交流一下。
開始，十，九......”
達叔開始慢慢數數。
人羣中的衆人開始左瞄右瞟，然後低聲交流起來，有幾個想要到諸正那邊的隊伍，走了一半，又折了回去，只有一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站在諸正身後的隊伍裏。
諸正一直都在留意身後人交流的內容，聽了一會兒問道，“馬領隊，請問一下，能給我們多少遣散費，多少物資？我們走了還能回來嗎？”
“呵呵，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大家”王大管事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
馬達對着王福利一抱拳，後者回了一禮，走到衆人跟前道：“哎呀，今天招呼不周哈，無奈事務繁雜呀。剛纔諸正領隊的問題我來回答。我可以給大家每人五十兩白銀，從你們帶來的物資裏分出一半的馬匹和糧食。哦，馬匹你們自己挑。”
“嗡~”
這遣散的條件實在是太優厚了。
這裏面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五十兩銀子，有的甚至這輩子經過手的銀子都沒有這麼多。
太令人心動了
“五十兩啊，這麼多！”
“還有一半的馬匹和糧食啊！”
本來猶豫不絕的人又陸陸續續走出了幾個到另一邊，諸正那邊一下子達到了四十人。
畢竟這些馬上就能兌現。
唐先生眼底卻是閃過一絲莫名的複雜，有悲哀也有欣喜。
王福利接着道：“至於以後你們還能不能再來，我們這裏依然敞開大門表示歡迎。不過，可能待遇會比留下來的弟兄差些。好了，大家做決定吧，我去安排人把盤纏準備好”
離開有盤纏，外面混不下去了還能再回來，至於待遇低那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當王福利再次回來的時候，諸正身後已經有五十二人了。
言而有信
每人白銀五十兩，甚至可以選擇等價的黃金。
傻子纔不選黃金呢，黃金值錢，硬通貨，關鍵是容易帶。
糧食，馬匹真的分出去一半。
非常貼心的，王大管事爲了減輕大家的負擔，願意高出市價一成回購糧食。
支付了不少的黃白之物，如此大部分的糧食又留了下來。
離開的人揹着幾日的口糧，懷裏揣着黃金白銀，對馬達和這裏的主人充滿了感激。
皆大歡喜！
一回生，二回熟
墨家衆人早就等着了
有一技之長的被吸收，有蠻力的可以去‘工地’。
至於唐先生，王福利物盡其用，能識字的人必須得...當倉庫管理員，負責賬簿。
而倉庫的主負責人是米智道，唐先生只是‘副職’。
現在人員緊缺，像米智道這樣有學問的人肯定身兼數職，既負責‘倉庫’物資的統計、進出，還負責門口的‘接待’工作。
唐先生居然欣然接受！
倉庫屬於重地，內谷裏面，當然也與外界隔絕。
前面有好幾道關口，需嚴格覈驗身份。
王大管事安排馬達親自送唐先生‘上任’。
一路上馬達都很沉默，唐先生卻悠閒的看風景，偶爾點點頭，不知道是滿意這裏的山清水秀還是設防佈置。
猶豫半晌，馬達還是開口道：“唐先生，委屈您了！”
唐先生答非所問的道：“那個接待的米智道不是家臣？”
馬達一愣，搖搖頭，“不是，家臣們左胳膊的衣服上繡有一個圓形標記，幹事和執事裏面字不同，前者爲‘幹’後者爲‘執’，很好區分。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們，都會給予回覆。哦，米智道不是家臣，但其舍妹是執事，除了王大管事，她的級別屬於最高的那一批。”
“這就對了”唐先生點點頭，“如此，此地大有可爲呀！”
“剛纔人多，這一路上安靜，咱們可以好好聊聊，想來王大管事安排你送我，正是有此意願。”
馬達想了想道：“所見所聞，我覺得大偉兄弟超過桓城主，遠勝朱元清；
‘聚峯谷’幾千人建城，有條不紊，大家的積極性都非常高，人心所向；
此處規矩看似極松實則極嚴，因爲搶奪，已有十幾人被當衆砍頭，不但沒有人有怨言，反而更加擁護；
墨家衆人歸附，甚至包括九品老祖，還有郡守之子韓曉生是他的朋友，八品的智禪和尚。
收攏流民，活人無數。
有地，有人，有威望，必有一番作爲。”
“所以你是領隊，諸正就是沒有這種眼光啊，太短視了。”唐先生點點頭，長嘆一聲，“王大管事散財之舉，看似大義，的確能折服人，可往深裏想，卻是寧缺毋濫之舉啊。米智道舍妹是執事，而米智道卻是隻有這些無關緊要的閒職，爲何？”
“因爲他...不是家臣，不是他們口中的自己人”
“王大管事敢這麼安排，肯定是那李大偉的意願。李大偉重情，是針對自己人的。還記得在你那馬記喝酒的時候他念的那一段話嗎？”
“是那個什麼‘爲天地...爲萬世啥的嗎？當時聽着就覺得很厲害很霸氣的樣子。”馬達撓撓頭苦笑道：“唐先生，這學問上的事就不要爲難我了。”
唐先生笑道：“不是這句，是我們背的‘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馬達搖搖頭，“我不懂！”
“這麼說吧，你我現在的處境是一件好事，這是他們對我們的考察，否則我們永遠都只會是他喫喫喝喝的普通朋友。”
“哦~唐先生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馬達點點頭，隨後疑惑的道：“您既然知道，爲何在剛纔不說，其實好多弟兄是可以留下來的。”
“呵呵，看破不說破，”唐先生捋了捋鬍鬚，突然反問道，“如果我說出來，你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馬達低頭想了一會兒道：“我明白了。怪不得您剛纔眼神那麼複雜，唉，要是說出來，留在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有出頭之日了。”
“細微之處看成敗，我很看好這裏。”
“如此看來，我們反而是因爲被看好纔會如此安排！”
“所以嘛，咱們被拆散就對嘍！今天是最後一次聊的這麼徹底了”唐先生擡頭看了看，不知不覺已經到地方了，“就送我到這兒吧，希望下次你的廚藝能更上一層樓！”
“馬達明白，謹遵唐先生教誨。”
聽人勸，喫飽飯。
可是喫飽了之後，肚子還是會餓的。
諸正，以及身後的五十二人，只是過來轉悠了一圈，談不上腰纏萬貫，但是懷裏都是金子和些零用的散碎銀子。
遣散費五十兩！
賣掉一半糧食裏面的一部分又得了一些
每人還有一些糧食
大家在心底都在說這裏的谷主簡直就是蠢人一個。
對於馬達、軍師唐先生留在谷裏當‘下人’，大家很不理解。
還有5匹馬
當然只有諸正，還有臨時指定的四個隊正有騎馬的待遇。
大家的糧食都放在了一輛牛車上，一路歡聲笑語。
出了聚峯谷，略一商議，現在北邊戰亂，衣冠南渡。
聚嘯山林做山賊，沒必要，那樣容易掉腦袋。
現在有銀兩在懷，心中也就有了底氣。
不做壞人，那就做好人。
‘南渡’之後，想來是繁華盛景，銀兩在身，總能覓得一棲之地。
一路南行。
這五十多人都是行伍出身，精壯的漢子，不去找別人麻煩已是萬幸，一般人哪敢上來招惹，都是繞道而行。
但世上總有非‘一般’的存在。
人總有餓的時候
當太陽要落山，大家埋鍋造飯之時，遭到了突襲。
諸正等人，之前雖是精銳，但隊伍解散多年，而且正是最放鬆的時候遭到襲擊。
事情的關鍵在於，對方全副武裝，真正的甲士，而諸正卻無任何防護，被突然冒出來的幾十人一陣砍殺，大家一鬨而散。
馬匹丟了
糧食也丟了
慌亂中，大部分人懷中的金銀也遺落了。
一切以保命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