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見他又起意過來,便勾着他的肩迅速轉過身去,將他拖到了幾米外,冷冷道。
“告訴你,別再騷擾我家徒....我們....”
蘇宴覺着這兩人還挺有趣,但他們似乎絲毫沒有讓自己加入的意思。他也是個識趣之人,兩袖一揮,嘴角掛着笑容,揚長而去。
瑤也生生地望着那兩人,一陣心焦,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蘇公子....
瑤也與蘇宴相識的日子也不長,但就在是在那日,風光甚好,雲淡如初。她與身旁的姐妹相談甚歡,他恰巧進入了褰裳閣。
撞掉了手中的摺扇,她俯身去拾。擡頭一眼,那人瀟灑朗闊。
她想要把摺扇送還,他卻道,“那便送與姑娘罷。”
從此,一片花瓣入了塘,芳心暗許。
瑤也領着師徒二人來到了那面青瓦白牆下。
原來那牆有一道密門,只是被青色的藤蔓遮住,雜亂不堪,引不起人的注意。
白牆後果然是屠殺場。怪不得嗅覺敏銳的阿狸不能立刻察覺到,怪不得褰裳閣的過門香如此暢銷,原來他們是往裏加入了一種世間罕有的香料——孜然。
孜然罕見,便是人間難尋。它的香味能蓋過一切味道。遂能入人心,亂心神。
三月的季節陰雨綿綿,猝不及防地,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順着青瓦,低落在阿狸的臉上,一陣冰涼。
此處空無一人,阿狸眼睜睜的見一隻只撥了皮的狐狸井然有序地陳列着,無法想象這皮毛從它們的身上活生生的剝下時,是如何的痛楚不堪。他不由得身子一震,好在月灼師父一個上前扶住了他。
然月灼師父此番也咬牙切齒,只聽一隻還未剝皮的小狐有氣無力地,伸着短小稚嫩的小爪,“救.....”
話音未落,小狐的爪子落地,已沒了氣息。
這隻狐狸還是孩子呀!
阿狸的眼中充血,身子在不住地顫抖着,有兩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在他的身體遊走,他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蒼白的手掌頓時爬滿殷紅的毛髮,手指節成了利爪,不顧一切地朝瑤也揮去。
瑤也只是個凡人女子,見眼前俊俏模樣的公子突然成了這副怪樣子,受了驚嚇昏了過去。
而月灼師父將拂塵一拋,瞬間化成一條堅硬無比的繩索,繩索如得了命令一般,在阿狸的頭上盤了幾個圈後,將他牢牢束縛住。
阿狸逐漸鎮定了下來,兩眼一黑,便什麼事都不知曉。
月灼扶起二人,抹去了二人的記憶。
在人間使用法術有一定的限制,超過了限制,就不可再使用。這也是他一直阻止阿狸使用法術的原因。
方纔爲了制止阿狸,他耗了一點靈力。一旦這副人身軀殼的靈力耗盡,便真正成爲了肉體凡胎,所以他還是節制一點比較好。
那這苦力,還是自己來罷。
好在二人的身子都輕得很,月灼不用法力還是扛得起的。只是要離這地方遠點,阿狸纔不會再次記起這氣味。月灼將二人生生的扛上樓,也是費了一番功夫。
若是讓阿狸記起這番景象,怕是又要被他體內的離火珠所控。方纔幸得及時阻止,不然他若使出狐火,後果不堪設想。
月灼想起百年前,他拾得阿狸,它在石頭堆裏,毛茸茸的小腿還壓傷了。
這一隻瑟瑟發抖的幼崽很怕生,月灼從石堆裏抱起它,它還在牴觸的想要掙脫。月灼將它帶回合歡花洞,悉心治療,爲它取名爲阿狸。
幾日後,小狐狸兒的傷口癒合了,月灼便問它,以後是否願意伴在他的身邊。
小狐狸兒自然是樂意的。
救它時月灼便感覺到小狐狸身體裏的異樣。它的身體比任何一隻同類都要炙熱,但它卻怕冷。最喜光,每日要曬太陽。
月灼百年來陪伴它潛心修煉,不是他不願意教這些實質性的法術,只是阿狸年齡尚小,現如今只能陪着它修身養性,協助它克服體內離火珠的力量。
月灼也不是沒有試過取出離火珠,但經過百年沉澱,離火珠已經逐漸與阿狸的身子融爲一體。
銜珠而生的狐狸,自然是有來歷的。但神通廣大的月灼也無從得知它的身世,連阿狸自己也不知情。
如今,既然小狐狸兒成了他的徒弟。他便要盡着自己的責任,呵護它。
而離火珠也日益與小狐狸兒的身體融合的更加緊密。月灼擔心阿狸總有一天會失控,便想着法子要讓它早日修成正果。
可奈何這小狐狸兒——
卻將自己的一番苦心當做驢肝肺。
月灼盤算着,何時等阿狸能將體內的離火珠力量運用自如了,再告訴他真相。本想這次下山是個很好的修煉機會,可見方纔他那副樣子,月灼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再等些時日罷。
阿狸睜開眼,眼前的一片由朦朧逐漸清晰,他摸着自己生疼的太陽穴,一臉茫然道。
“師父?這是在哪?”
阿狸恍惚間見着月灼師父的背影,向右方探頭一看,背影后還有一女子靜謐地躺在牀榻上。
阿狸揉揉眼,定睛一看,隨即一陣驚呼。
“師父!你們居然做那事——”
阿狸見師父坐在瑤也的牀尾,沒有多想,心裏一陣酸楚涌上心頭。
師父居然,居然和——
月灼起身,湊到阿狸的跟前,捕捉着他此起彼伏的氣息,“想什麼呢。”
阿狸不知該如何接話,便轉移了話題,道。
“怎麼回事?我們方纔不是在看瑤也姑娘跳舞麼?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塌上?”
只見月灼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嗯,看的盡興了就——”
“就到了廂房?果真——發生了什麼吧?”阿狸咬着手,有點兒不敢相信。
月灼也繼續打趣兒道,“我的徒兒是不是希望發生些什麼呢?我們三?嗯?”
虎狼之詞。
此刻瑤也醒來,見兩位年華正好的公子四目相對,氣息遊離,臉頰緋紅,忍不住打破了氣氛,
“你們——”
兩人迅速分離。
阿狸咳嗽了一聲。
他記得,此番來的任務不是打探褰裳閣的祕密麼?師父又是在作甚?
二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離開了褰裳閣。
月灼心中惦念着,想再回褰裳閣一趟,看看那青瓦白牆後,是否還有存活的生靈。但是此番前行,要想法子瞞着阿狸。
於是月灼裝作自己餓的走不動路,打發阿狸去糧鋪爲他買來食物,又是遭到阿狸的一陣抱怨。
現在已經是如此緊急的狀況,自家的師父居然只想着喫。
哪聽月灼義正言辭地道。
“餓了便是餓了,爲師已經是半個廢人了,徒弟居然不管我。虧得爲師之前還獨自走遍千里路爲你尋藥.....”
阿狸讓月灼好生現在褰裳閣歇着,畢竟二人現在也沒地方去。
阿狸嘴裏不允,身子還是老實地去爲他尋喫的去了。
月灼便抓緊了機會回到褰裳閣,持了瑤也,逼她說出了事情的始末。
就算瑤也不說,月灼還是可以猜到,此事與黎幹相關。
官府居然與褰裳閣做着這既害人又屠害生靈的勾當,簡直令人髮指。
瑤也不得已全盤脫出,其實她早就做好了準備。自己的命不算什麼,只是她一直等待着那位男子能爲她帶來妹妹的消息,卻遲遲不來——
若是現在死了,有些不甘心。
月灼並未殺她,說留着她的命還有用處。並囑咐她萬不得將此事告知阿狸。從即刻起,一切都要聽從他的指示。
爲了保命,瑤也只得妥協。
如今城中雖然已經有了風聲,但有小部分的百姓還是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大搖大擺地在荒蕪的街上晃盪。
京兆尹遲遲未下令封城,到時,怕是整個長安都要葬送。
現如今,只能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衆人眼前,才足以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