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就是師父,不會無緣無故助人,也不會見死不救。
救個人還要想七想八的,不像自己,總是意氣用事,也不知後悔了多少次。
自家師父的想法總有他的周密之處。
其實紅璃有時候很納悶,自家的師父有時看起來又是那麼足智多謀,有時卻一言不合就掉鏈子。
那麼這到底算是靠譜還是不靠譜呢?
這個深奧的問題一直以來糾纏着紅璃,現下她只好安心地待在自家師父的懷中,暫時將這個困擾許久的問題拋在腦後,等解決完眼前的事兒,她纔有心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在凡間時,總是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月灼正想要試試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那麼管用。
從腰間赫然掏出兩錠金元寶,明晃晃地呈現在兩隻鬼差面前,金色的光閃的那些過路的鬼魅都挪不開眼。
“師父,這人間的錢財,在這處有用麼?”
懷裏的小狐狸兒小聲嘟囔了一句。
誰知月灼師父竟然也輕聲迴應了她一句:“我也不知呀,姑且一試。”
什麼?
姑且一試?
小狐狸兒心中炸毛。
師父果然就是師父,還真是本性難改,天真的以爲他改了性子了。
這種人命關天,不,鬼命關天的事兒也能試一試麼?
弄不好他們師徒還有那個叫甄選的傢伙就會被這倆鬼差捉住,然後用不知多殘忍的手法來虐.待.他們。
可她也勸不住自家師父,還是太遲了,那兩錠金元寶已經赤果果的被兩隻鬼差看到了。
甲子乙丑兩隻鬼差看到這兩錠金元寶先是一愣,而後相視了一眼,似出了神。隨後它們又如達成了共識一般,各自拿了一錠放入了鬼差服的兜兒裏。
面上立刻褪去沉沉暮靄,轉爲月明。訕訕笑着,“原是貴人。”
貴人?
這次師徒倆都不解了。
這兩隻鬼差口中的“貴人”爲何意?
給兩錠金元寶就成貴人了?
月灼本是抱着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這次也這麼輕易讓他過關了。
就如自家徒兒所說的那般,這人間的錢財,在這有用處麼?
他本是不解,但這麼一試,倒是讓他試探出更有價值的訊息來了。
那便是有“人”在對他們師徒倆“放水”。
雖然只是猜測,可事實證明,這猜測不一定就是錯的。
從一開始,從來到幽冥地府的入口開始,從那五方鬼帝之中的二位神荼鬱壘神君莫測的眼神起始,就仿若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在牽着他們一步一步墜入這晦暗之地。
而這個“人”應該是這幽冥地府中至高無上的‘人物’,亦或是地府之外的“人物”。不明是何來歷,也不知對他們師徒倆“放水”的目的。
事到如今,只能順着事態發展走下去。
不過,月灼倒是厭惡被人像棋子一樣布好局走着的感覺。
從很久以前就這麼厭惡着。
那倆鬼差也在心中嘀咕個不停歇。
往常要是有走後門的,上面通常都有鬼差來通報一聲,還從來沒有過還給凡間金元寶的情況。
這人間金元寶在鬼界是極爲罕見之物,雖然幽冥界有這東西,但大多數是人間的凡人用金箔紙製造的,燒給死去的親人。
這兩隻鬼差尋思着,若是將這兩錠金元寶拿到鬼市上去,說不定還能換回更多值錢的東西。
但甲子乙丑兩隻鬼差轉念一想,想必眼前這鬼也定不是尋常鬼,不然怎麼會在神荼鬱壘兩位鬼帝的眼皮子底下還帶着人間的財物上這黃泉呢?
作爲鬼,人世間的財物都是不可帶走的。
莫不是這人和冥府的上層有着關係?
甲子乙丑兩隻鬼差瞥見月灼懷中抱着的兩尾紅狐,思慮斟酌了一番,還是放他們離去。
可沒想到這人不僅得寸進尺,還要求非常。
“能否放了他?”
兩隻鬼差對月灼提出的這個要求明顯不滿,但見他又從腰間掏出了兩錠金元寶,兩隻鬼差頓時啞口無言。
本是尋得一隻傻鬼替自己幹苦力,怪只怪這名叫甄選的傻鬼實在是一根筋,死了便是死了,非要在黃泉路口鬧個不停,要回陽間。
甲子乙丑被他煩個不行,才綁了他替它們做苦力,這樣他才能老實下來,不再鬧騰。
兩隻鬼差心裏就納悶了,這種胡鬧的新鬼,爲何就沒入了幽冥入口那金眼白虎的腹中呢?
要知道,有些鬼,剛被勾來魂魄之際還是處在恍惚之間,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還誤以爲是在陽間。直到入了這黃泉路,才逐漸清醒過來,自己早已經死了。
大多數鬼都會遇到這種情況,不過大多數都是明白過來後又安分守己的。哪像這個名叫甄選的傢伙,一晃過神來便開始鬧騰。
放了他也行,不過就是失去了一個苦力。與這金元寶對比起來,還是手上的錢財更爲重要。
“成交。”
這次甲子乙丑這兩隻鬼差答應的極爲爽快。
兩隻鬼差各自將兩錠金元寶揣在兜裏,故作若無其事而去。而一旁路過的各類鬼魅也裝作沒看到,要知道,在幽冥地府多嘴多舌,是會被拔舌頭的。
待兩隻鬼差遠去之後,月灼師父緩緩扶起甄選,此時的他還是虛弱不堪,月灼師父便與他就着黃泉路上的石階而坐。
觸底一陣寒涼直透骨。
“師父~”
懷中的小狐狸兒輕喚了一聲。
誰知自家師父還沒開口呢,那名叫甄選的男鬼便先開口了,一開口便是意味濃郁的諷刺:
“狐狸說話,耗子成精,在這盛世,可是不請自來啊,如今都入地府了。”
紅璃越聽這話越不對勁,眉頭微蹙,懟了一句:“你什麼意思?方纔我師父都救了你......”
他忽然意識到,對着月灼師父躬身作揖,以表謝意。
只是身子頗爲虛弱,動作未完便癱倒在石階上。
這魂魄也這麼不堪一擊的麼?
紅璃若有所思,若是魂魄虛弱到一定程度,那豈不是會魂飛魄散?
瞧着眼前這位名叫甄選的男鬼,面色鐵青,甚至比那些青面獠牙的鬼魅還要青,身子一絲氣力也沒有,連多說一句話都要了他半條魂魄似的。
甄選瞥了一眼他的腳踝處,似乎在乞求師徒倆能否將他的束縛斬斷。
可月灼師父掏出腰間的煩惱絲,左看看右瞧瞧,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