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有個小妖精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朝辭夕替
    月灼師父這一算盤,打的真是精妙。

    悄無聲息的抱着大腿,還要讓被抱大腿的那位心甘情願爲他們師徒出生入死。

    真是妙哉。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麼那橙色老頭,可對你說過你親爹有什麼特徵?”

    翹楚仔細回憶了那橙色老頭所說,他只告訴她自己的生父在那幽冥之地,待自己在這陰曹地府之處混成有頭有臉的人物,便可見到他。

    話語之中,並未提到父親的長相。

    翹楚垂眸,也是,她那時怎麼就沒問橙色老頭,她父親的容貌是什麼樣。如今尋找起來,真是水中撈月,一點頭緒也沒有。

    可月灼卻不這麼認爲,他將方纔翹楚所說的話斟酌一番,認爲那橙色老頭還是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那橙色老頭讓這翹楚在冥界謀個官職,說明她的生父,定是這陰曹地府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有在這芸芸衆生中脫穎而出,成爲奪目所在,才能吸引這大人物的注意力。

    聽君一席話,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那麼,有個問題是要好好思慮一番,是繼續回去陰司殿審閱那些個煩人的幽魂殘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呢?

    還是讓風雅頌繼續冒名頂替,自己邊隨心遊賞這地府之景,邊找爹呢?

    月灼讓翹楚好好思慮一番,等心中有了答案,他們再決定是一路同行還是分道揚鑣。

    等閒之際,月灼見那甄選似乎有心事,便跟他聊了起來。

    “方纔去哪兒了?”

    不聲不響的湊近,發愣的甄選並未察覺月灼站在自己的身後,他本是一驚,而後眼底又攀上了悵然若失之色。

    “啊?我....不就一直在這。”

    “不是,我的意思是,方纔在那寒舍之中,你回到了何處?”

    “哦,你說的是夢中嗎......”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甄選垂下眼皮,連眼底最後一絲惆悵也見不到。他一手扶額,另一手作拳狀,緊緊攥着五指,那指節之間的摩擦聲聽得一清二楚。

    “我倒希望這是個夢.....”

    他說的極慢。

    月灼見他似乎有難言之隱,又吞吞吐吐,與其讓他鬱結心中,倒不如與他暢聊一番,讓他一吐爲快。

    看來甄選這傢伙心底藏了很多事兒啊,再不找個傾訴對象,沒準兒就會抑鬱了。

    怎料,才一會兒工夫沒瞧他,待甄選再次掀起眼皮,陡然之間涕泗橫流,眼淚鼻涕齊刷刷下來,着實嚇了月灼一跳。

    這哥們是遇到何事了.....這麼突然的麼......

    甄選掩面而泣,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皆帶着悔恨和痛心:“梅兒和梅兒娘.....都死了。”

    他口中所說的梅兒和梅兒娘,想必就是他的女兒和妻子了。

    “我回到了江城,在那琅嬛河邊,我親眼見到.....”

    話說一半,甄選忽然渾身發起了寒顫,說出的字句如滾燙的水從喉間澆灌而下,旋即又噴涌而出,聲帶似刀尖劃過,支離破碎。

    “狼羣活生生的將我的妻女吞下,城中百姓哭天喊地,不知要逃到哪處去。有的甚至還沒哭出聲,就被那狼妖活活咬死.........”

    甄選不敢再說下去。

    描述的場景歷歷在目,月灼仿若又再一次回到琅嬛河放燈的那夜,嘶鳴哀嚎,充斥着他的雙耳。

    震的他耳膜生疼。

    原來甄選是回到了這處傷心地。

    心中泛起同情,在甄選的人生之中,定是有美好回憶的,爲何那半身鏡偏偏要讓他回到那時,對他如此殘忍。

    胸口處一慟,月灼嗤了抹冷笑,那半身鏡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那麼多珍貴又美好的回憶,偏偏讓他再一次親身經歷了他最不堪的往事。

    那南海的水可真是冷啊,徹骨的那種。滲入骨髓,將他的每一處肌膚都凝成冰碎。

    怕是再也見不到曙光的他,恍然從那逆境中醒來,一如那時那般。

    人間傳說,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那麼他這隻浴水的大鳥,從好好的一副女子見了都饞的身子,忽然之間就變成了渾身紫毛的水鳥,也算是涅槃了罷。

    朝辭夕替,萬物生,萬物息。

    生靈之間,總有一種生命在消亡,另一種就會取而代之。

    若是不進這陰曹地府,便可在其五界完成這種常理之外的轉換。這種轉換,歷史上傳說裏,不是沒有過。

    也就是凡人所說的長生之術。

    始皇帝一生追尋長生之法,就連那三皇五帝,也沒有長生的資格。

    可世人真以他們的肉身腐了,他們的魂靈就消失殆盡了麼?其實不然,那些爲這世間做了巨大貢獻的,早就飛昇仙界,做了逍遙快活的神仙。

    譬如這人們所知的三皇五帝。

    而始皇帝,非議過多,在百姓的眼中,他更多的是殘暴無情。

    也不知他的結局如何,是如他所期望那般,得了長生之法,還是入這地府,待那十殿閻王審判功過是非,誰都不得而知。

    相信在後人的心中,也自有定奪。

    其還有一事是月灼不解的,他對着那甄選直言不諱。

    “那半身鏡中皆是發生過之事,爲何沒有見到梅兒母女的魂魄?”

    “也許是還未到這處.....也許在那黃泉路上就......”

    甄選這麼一說,月灼這纔想起,梅兒母女未必能捱得過黃泉路上的艱辛。

    他本想安慰甄選,還未開口,只見甄選將自己的眼淚抹乾,腰背挺得筆直,堅定開腔:“不論如何,我要在這等着她們,直到等到她們爲止。”

    月灼將手搭在甄選的肩上,“我會助你的。”

    這般想着,有件嚴重的事兒他纔想起來。

    方纔光顧着夢醒,連最最重要的事兒都忘了!

    他們來寒舍這處是做什麼來了?

    不是來看風景的,不是來會故人的,也不是來做夢的!

    而是來換錢的啊!

    怎麼把這事兒給拋在一邊了。

    情急之下,月灼喚了紅璃一聲。紅璃本是還在與他置氣,聽得自家師父道出緣由之後,她急忙掏出錢袋,本想再去一趟寒舍,卻摸着這錢袋怎麼不如之前那般有重量了。

    她顛了顛,確實輕了許多。

    打開一看,裏面的所有金錠子,都成了折成一沓的陰司紙。

    “何時換的?我記得進了這寒舍之後,我並沒有動過這錢袋。”

    她用一根蔥指有節奏的點着自己的脣邊,兀自喃喃起來。

    而後摸了摸後腦勺,騷了騷頭髮,卻正巧對上自家師父那雙急於星火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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