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心裏只有這一個字。
她就坐在龍椅上，安安靜靜聽着衆人罵她。
大約過一刻鐘，林暮緩緩開口：“諸位愛卿說夠了嗎？”
宴會廳恢復平靜，所有人都看向皇帝，他們以爲皇帝一定會大怒。
沒想到，林暮看起來很平和：“說夠了，就散了吧，朕做出的決定是絕對不會改變的，君無戲言。”
“謝陛下隆恩。”雲南王和襄陽王跪下謝恩。
“二位王爺，朕的誠意都已經擺在了檯面上，您二位那挺進中原的重兵，撤回去吧。”林暮用商量的語氣和雲南王、襄陽王說道。
襄陽王場面話說得很好聽：“自然該如此，我們的演練已經結束了。便是陛下您不提醒，我們也要把這些兵力撤回各自的封地。”
林暮離開了宴會廳，衆臣面面相覷。
回到西暖閣，林暮讓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打擾她。
然後，她在心裏開始召喚呂昭卿：“呂昭卿！呂昭卿！”
“何事喚我？”呂昭卿詢問。
林暮詢問道：“你之前有沒有遇到過這種被人罵就會氣運消失的相關情況，多給我講一些嘛。”
“一般做了主角都是可勁折騰其他人，像你這樣折騰自己，自己找罵的，我還第一次見。”呂昭卿覺得林暮還挺有趣。
“折騰別人難道不會被罵昏君嗎？是不是隻要被罵就會減氣運啊？”林暮想要把遊戲規則弄得清清楚楚的。
“被罵的很多，不過似乎並沒有減少氣運。畢竟人生在世，就算是聖人，也還是會有人看你不順眼，會背地裏罵你。總不能因爲這個就減少氣運吧。”呂昭卿對於這一類遊戲規則也不甚清楚。
“背地？”林暮抓住了呂昭卿的話語。
呂昭卿覺得奇怪：“對啊，背地，怎麼了？”
林暮心裏面有了想法：“是不是隻有這樣明面罵人會損壞氣運啊？”
“有可能哎。”呂昭卿絕對化很有道理。
“魯福鑫！”林暮喊道
魯福鑫一直在門口守着，聽到皇帝叫他趕緊進來：“奴才在。”
林暮給出了一個魯福鑫這輩子都想不到的命令：“朕命令你，罵朕。”
魯福鑫聞言，“砰”的一下跪了下來，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林暮聽了都覺得疼，“陛下，萬萬不可啊。奴才哪裏做得不對，您罰我罵我都行。”
“你很好。”林暮耐着性子哄自己這個貼身太監：“朕真的只是想讓你罵朕兩句。”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是真龍天子，奴才不敢。罵您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您饒了奴才吧。”魯福鑫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林暮迫不及待想試試是不是有人罵自己，自己就可以減弱氣運，“朕恕你無罪。你就罵吧。”
魯福鑫跪在地上，抖得像個篩子一樣。
林暮威逼利誘道：“魯福鑫，你跟着朕這麼多年了，朕難道會言而無信不成？朕說了恕你無罪就恕你無罪。你要是罵得好了，朕還賞賜你。”
魯福鑫依舊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林暮走下去，靠近魯福鑫，“你若是不罵朕，朕可真的要治你的罪了。”
“你就學今日宴會上那些臣子一樣就行。”林暮退了一步，她知道讓魯福鑫自己找話罵皇帝是不大可能的。
“呃，呃。”魯福鑫憋了半天，臉憋得通紅，才弱弱說出一句：“陛下，您這是枉顧祖宗山河！”
林暮無奈：“朕讓你罵朕，那些臣子還說朕是昏君、豎子誤國、無知小兒，你都說出來啊。”
“昏，昏，昏，昏君。”魯福鑫終於擠出了這個詞彙。
“再來，再來。”林暮鼓勵地看着魯福鑫。
“豎子，豎子誤國。無知小兒。”說完這兩個詞組，魯福鑫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樑一樣，癱軟在地上。
林暮在腦海中問呂昭卿：“怎麼樣？有效果嗎？主角光環有沒有減弱啊？”
“絲毫沒有。”呂昭卿遺憾地說道。
林暮又有了猜測：“難道是因爲這些已經被說過了，那我得想點有新意的。”
她看着已經快暈過去的魯福鑫，嘆氣，算了，她還是自己想想吧。
她走回去，坐在桌前，拿起毛筆寫道：“載湉小丑，未辨菽麥。”
這個有技術含量吧，這可是章太炎在《蘇報》上發表的《與康有爲論革命書》裏面的話，裏面不僅駁斥康有爲立憲不可行，而且還說光緒皇帝“載湉小丑，未辨菽麥”，以攻擊皇帝的智商。
這樣有深度的話語，肯定會讓自己氣運大大減弱的，林暮很有自信，她把這張紙遞給了魯福鑫：“照着念。”
“載湉小丑，未辨菽麥。”魯福鑫真的覺得自己要被玩壞了。
“怎麼樣？怎麼樣？”林暮很期待地問呂昭卿。
呂昭卿嘆氣：“毫無用處。”
“無聊。”林暮揮揮手，告訴魯福鑫：“你下去吧，去御膳房領一品血燕，好好補補。今日之事，不許說出去。”
“諾。”魯福鑫逃一樣地退下了。
林暮想不通，“難道是隻有那些大臣罵我有用？”
“很有可能。”呂昭卿贊同道：“那些大臣身上也是有大氣運的，他們罵了你，纔會衝撞你自身的氣運吧。”
“那怎麼樣？”林暮陷入沉思。
“來人，宣御史大夫覲見。”林暮吩咐道，她覺得御史大夫主管監察，應該是最會罵人的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御史大夫纔到，“陛下，您宣臣。”
林暮感慨這古代交通系統真的是不行啊，皇帝宣個人覲見這麼慢。
“朕覺得今日的做法也不太妥，這樣，你口述一下今日宴會之上他們說的話，朕要記下來，時時警醒。”林暮的理由找得很爛。
御史大夫跪了下來：“陛下，臣子諫言是職責，您莫要怪罪。”
原來御史大夫以爲林暮要秋後算賬，挨個找是誰說了什麼不敬的話語。
“朕真的只是想警醒自己。”林暮解釋：“你也知道，朕是少年就做了天子，現在也還未到而立之年，有時候不周到，需要時常牢記臣子們的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