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姐，謝謝您的信任。”傅憲之把稿件遞還給鄭依琳，“不過我並不在意別人怎麼說、怎麼寫，嘴長在別人身上，筆也握在別人手裏，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愛怎麼寫就怎麼寫。”
“可是……”鄭依琳着急。
傅憲之打斷她：“我手裏握的是槍，我雖然管不了別人的嘴和筆，但是別人也管不了我的槍，嘴和筆在槍面前都是無力的。別把我想得太好，鄭小姐。”
鄭依琳臉都憋紅了，她本來以爲傅憲之就算不會將自己引爲知己，也會感謝她。
林暮看到鄭依琳窘迫的臉紅，心裏暗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吧，你在傅憲之面前不也臉紅得像猴屁股一樣嗎。
“那，督軍，我就告辭了。”鄭依琳不願意自己最後的那一點點驕傲也沒有了，主動提出離開。
傅憲之點點頭，吩咐林暮：“送一下鄭小姐。”
林暮引着鄭依琳往門口走過去，鄭依琳心情鬱郁，直接把那一沓稿子交給了林暮，“你處理吧。”
林暮仔細一翻看，都是什麼“傅督軍沉溺富貴鄉，一擲千金捧戲子。”“俞老闆金嗓留住傅督軍，因緣際會有誰知。”“傅督軍避戰不出捧戲子，英雄遲暮壯志不再。”
而且稿子不止是一家報館。
鄭依琳有些委屈：“秋鴻，你說，我圖什麼，我費盡心思求別人壓了這些稿子，可是傅督軍呢？居然完全不在乎。”
這話林暮沒法接，她只能沉默。
鄭依琳也不在乎林暮說什麼，自顧自發泄着她心中的不滿。
說夠了，她問林暮：“秋鴻，你跟着傅督軍這麼多年了，傅督軍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
“這……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喜歡傅督軍啊？”林暮覺得有意思，自己一個男主角站在她面前她不喜歡，偏偏喜歡傅憲之。
鄭依琳深吸一口氣，她一直自詡自己是敢愛敢恨崇尚自由戀愛的新派女孩子，於是大方承認：“是啊，那又怎麼樣？”
林暮上下打量了鄭依琳一圈：“那你今天這樣可不行。”
“那怎麼樣纔行？”鄭依琳急迫地詢問。
林暮衝她擠了擠眼睛，“我告訴你，你不能這樣直接衝進去找督軍，你得要督軍主動來找你。你不能讓督軍覺得你喜歡他非他不可。”
其實林暮也是信口胡謅，她主要是不想鄭依琳沒事往傅憲之的督軍府跑，自己還要和她打交道，保不準哪天在傅憲之那裏喫夠了苦頭，一想不開再喜歡自己可怎麼辦。
鄭依琳若有所思，“你說的有道理哎。”
“當然有道理了，你好好琢磨琢磨，下次別直接闖到督軍面前了。”林暮送鄭依琳出了門。
鄭依琳突然轉頭叫住林暮：“秋鴻，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身衣裳？”
“哎呀，你看看我這記性。”林暮暗自後悔，怎麼把這茬忘了，早把衣服賠給女主角早算完，“你放心，我明日就讓人把衣服送去府上。”
林暮沒想到，鄭依琳還挺心靈手巧，“不管什麼什麼料子，你放心，我一定送到你府上去，至於做工，你要是看不上我找的裁縫，我折了現大洋，你自己找人做。”
“那也不是我的那件衣服了。”鄭依琳瞪着她的大眼睛。
林暮算是聽明白了，鄭依琳這是訛上自己了，“那你說怎麼辦？”
“很簡單，你讓督軍再接受一次我的採訪吧。”鄭依琳吐了吐舌頭。
林暮扭頭就要走：“對不起，我賴賬了，就這件衣裳，我還就賴賬了。你大不了上警察局告我去。”
反正自己的任務是擺脫男主光環，讓女主角覺得自己不講信用不是剛好嗎？
林暮覺得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她趕緊跑回到督軍府的院子裏，好像後面有狼追她一樣。
鄭依琳看到林暮這樣，倒也沒生氣，就是覺得關秋鴻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挺可愛的。
一件衣服又值不得什麼，她也沒放在心上，就是想逗逗關秋鴻。
林暮要是知道鄭依琳的想法，估計腸子都要慪青了。
回到傅督軍身旁，林暮第一時間告罪：“對不起，督軍，我沒攔住鄭小姐。”
“無事，你在軍營待久了，不會和女孩子打交道也正常。”傅憲之對這段小插曲並不在意。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關秋鴻去做，“秋鴻，準備一下，中午的時候孫高官在鴻賓樓宴請咱們。”
“孫高官坐不住嘍。”林暮覺得自己這幾日工作做得很好，一點一點控制那兩個省的軍政要務，把高官變成花架子。
“是啊，孫成餘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想找咱們套套消息呢。”傅憲之整理了一下自己襯衫領口的扣子。
中午，鴻賓樓。
孫成餘一看到傅憲之，就笑容滿面地站起來和他握手，“哎呦，傅督軍，您今日能來，那可真是我孫某三生有幸啊。”
“孫高官言重。”傅憲之徑直坐下，連個笑臉都懶得給孫成餘。
孫成餘的自我修養真不錯，就算被傅憲之晾了，也能面不改色，他坐在座位上，笑着吩咐隨從：“上菜吧。”
先不說孫成餘的目的是什麼，這個人還挺會享受，林暮看着這一桌子菜直流口水，這菜色和她做皇帝的時候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孫成餘指了指這一桌子菜，“督軍，這菜色可還和您胃口？您是北平人，我特意點了糟雞、糟肉、水晶肘子、雞絲拉皮、烤鴨。這鴻賓樓的淮揚菜做得也不錯，我還點了一些淮揚菜裏面的名菜，要是不合您胃口，您就告訴我，我再給您點。”
“不用了，我這人行軍打仗喫不好慣了，沒那麼多講究。”傅憲之故作感慨：“唉，不像你孫高官，命好，不用漂泊，就在這裏每日考慮一下喫什麼菜系就行。我羨慕您吶。”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