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喜愛培養、事事爲他着想過的胤禩,後來會被他辱罵爲“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
他喜愛到每次出巡都要帶在身邊、甚至還讓他去封禪泰山的胤祥,後來會被他不聞不問,任由他在歷史中失去姓名。
只有胤礽,康熙對他的喜愛,沒有任何的條件,他並不會因爲看到了胤礽的優點才喜歡他,也不會因爲看到了胤礽的缺點而迅速厭惡他。
他愛這個兒子,在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嬰兒的時候就愛他。
這一點,八爺黨的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
康熙現在對其他兒子的喜愛培養,都建立在一個原則之上,那就是不能威脅太子。
一旦他發現有人有能力威脅太子了,他會毫不猶豫捨棄這個兒子。
尋常人家也會偏心,天子也是人,天子也會偏心。
林暮看着還在那裏聊得開心的胤禩和胤?,鼻頭一酸,她突然覺得這個任務很殘忍,讓一個知道歷史的人,看着驚才絕豔的八阿哥、憨厚爽直的十阿哥,看着這些都有着人性閃光點的人們,一步步走向深淵,而自己卻什麼也不能做。
林暮推說身體不適,幾乎是逃一樣離開了胤禩和胤?。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努力平復下來情緒。
“你不應該有負罪感。”陳沅芷突然出現,“暮暮,這些人的結局不是你導致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這是他們的宿命,已經寫在歷史書裏面了。”
“可是……可是……”林暮想了許久,嘆氣:“可是我不拉他們一把,卻看着他們往下墜落,我實在不可能一點點負罪感都沒有。這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你明明知道再往前走是個冰窟窿,他們都會掉下去,但你沒有告訴他們,反而默默看着他們一步一步走到冰窟窿那裏,然後再自我安慰這是他們的宿命。”
“這不一樣,暮暮。”陳沅芷接着林暮的比方說:“你要是告訴他們那是個冰窟窿,那整個冰面都會陷落,位面會崩塌,所有人都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知道,我是在維護位面的安穩。”林暮知道是知道,可是每次她看到胤禩,總還是難受的。
“暮暮,你總會找到答案的。”陳沅芷幫不了林暮,只能靠她自己走出去。
過了兩日,林暮帶着禮物去了十三爺府,主要是感謝十三爺上次沒有揭穿自己。
林暮到的時候,清菡還在廚房,她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跑出來,連圍裙都沒摘:“八嫂,你今個可真是有口福啊,我正在做我上次說的那個炸雞,你也嚐嚐吧。”
林暮見清菡一額頭汗,跑得氣喘吁吁,臉頰和鼻尖還粘上了一些麪粉,不由被她逗笑了,她拿出帕子幫清菡擦了擦臉。
清菡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零一讀書網
坐在十三爺的府邸裏,林暮打量着這裏,十三爺的府邸並不像八爺府那樣考究,卻也沒有十爺府那樣隨意,看似隨性的佈局擺設,都暗含道理。
林暮對他道謝:“十三弟,謝謝你。”
“沒事,舉手之勞。”胤祥並不在意,他還和林暮開玩笑:“八嫂,我就知道你會來謝我,這不,特意等在府裏沒有出門。”
“十三弟有心了。”林暮見十三如此隨性,也跟着開起了玩笑:“我看你是等着你福晉的炸雞沒有出門吧。”
“八嫂要這麼想也可以。”胤祥笑得時候很有俠義風範,他的笑容中也有云淡風輕,但和胤禩又不一樣。
胤禩的雲淡風輕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的雲淡風輕,而胤祥卻是不在乎這一切的雲淡風輕。
這時候婢女給他上的茶也上來了,他端起幾口就喝完了:“八嫂莫怪我如牛飲一樣,我剛和人比劃了幾個回合就趕過來了,實在有些渴。”
“怎麼會。”林暮開玩笑式地吩咐胤祥家的婢女:“還不給你們主子再滿上一杯,牛飲怎麼可能才這麼小小一杯。”
“八嫂真是有趣。”胤祥打趣林暮:“只不過,下次躲清淨的時候就別想着順道聽些八卦了,因爲你並不知道來說八卦的人是誰。”
林暮也不羞赧,而是大大方方說:“受教了,以後我可不敢再往假山那裏躲了。”
胤祥看林暮這樣坦然,故意說:“八嫂,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轉臉就告訴四哥根本沒有什麼小貓,而是八嫂你在假山後面呢?”
林暮煞有介事地搖搖頭:“你若是這樣的人,也就不會覺得這紫禁城是一座孤城了。”
“紫禁城是一座孤城?”胤祥否認三連:“不是我,我沒這麼說過,八嫂可別信口開河。我喜歡紫禁城,它哪裏就算得上一座孤城了?它可是這世間最華美最熱鬧的地方,我也是個熱鬧的俗人,貪戀這紫禁城的繁華。”
林暮想起胤祥那一日說過的話:“既然你想去西北大漠、想去江南水鄉,既然你志不在紫禁城,那麼紫禁城再華美再熱鬧,又與你何干?它對於你,就是一座孤城,困住你的孤城。你是個熱鬧的人、也貪戀這世間繁華,紫禁城看起來也是熱鬧最繁華的紫禁城,可是熱鬧和熱鬧不一樣,繁華和繁華也不一樣。”
“八嫂着繞口令把我都繞懵了。”胤祥低着頭,良久,才低聲說道:“我們都別無選擇,八嫂。”
就在林暮和胤祥聊天有些冷場的時候,清菡端着她的炸雞進來了。
她招呼着:“八嫂,爺,快來嚐嚐啊。”
林暮確實兩個月沒喫過炸雞了,她拿起一塊,還挺燙,放入口中:“嗯,好香啊。”
古代沒有面包糠,清菡是用饅頭屑代替的,饅頭屑應該已經風乾過了口感和麪包糠比也不差什麼。
清菡喫完了一塊炸雞,還舔了舔手指,“八嫂,爺,你們說我是不是挺厲害的啊,怎麼竟做得如此好喫。”